白连江把林小雪送回学校。他们在学校大门口告别。“有任何事情,只要你愿意,就给我来电话。”白连江叮嘱道。
“我会的,谢谢你!”林小雪挥挥手,目送白连江的小车驶离。
那天夜里,同屋们都睡下了,林小雪却久久不能入眠。她打开小夜灯,从枕头底下取出日记本。她看到了自己几天前写下的话:“我对男人毫无怜悯之心。”
她仍然这么想,这么认为。白连江把一张“妓女”照片保存十七年,并不能使她的心真正为他而感动。林小雪的心永远只为自己的母亲感动。不过,白连江的举措,说明他还颇是个性情中人。他对自己也显示了相当的热情。他现在生活情况如何?他太太是怎么样一个女人,如果他有太太的话?林小雪对这个绅士风度十足的男人感到相当的好奇。
林小雪拎着一瓶酒和一个别致的胸针,又一次来到白连江的办公室。今天是星期天,办公室内外相当安静。他们特意约的这一天。
林小雪把礼物放在白连江的办公桌上,说:“这一次我代表我自己。”
“我领情了!”白连江说着,走到镜子前,别上了胸针。
“你不先看一下喜不喜欢再别?”小雪问。
“我完全相信你。你看,你很会挑!挑得真好,正合适!”
那胸针上有一条银色的小链,系着两瓣东西,像是叶子,像是燕尾,也像是女人飘逸的头发。
“我觉得这个配你那件沙色外套特别合适。”
“我们的审美眼光很一致,谢谢啦!”白连江满面的春风。
林小雪已经掏出一个小型相机来。“这么潇洒不存照怎么行。”一道光闪,风流倜傥的白连江已经留在了小雪的相机里。
白连江端过来茶,坐了下来。两人各自喝了一口。那是京城上等的茉莉花茶,喝了叫人无法不跟眼前的人聊叙。小雪于是问起了白连江的家庭情况。
原来白连江前妻久病不治八年前已仙逝。一年以后,白连江娶了第二个妻子,叫冷莹,广西人。
“原来以为第二次婚姻一定完美,后来才知道这婚姻的事都不一定符合逻辑。”
“完美的事世上没有。”林小雪插了一句。
“这个我懂。但是女人很奇怪。婚前可以让你觉得她尽善尽美,婚后那个百分比可以有天壤之别!咳,不说了。”白连江没有太多介绍冷莹,便把话题转回林小雪这里。
“你有你母亲的风骨,又有你母亲所不及的知识的境界。你是一个完美的女人。”他由衷地说。
林小雪扑哧:“那我大概得警告我的男朋友,以后我可能有天上和地上的转变。”
“我看你倒是会比较稳定。你不是说了么,你母亲在监狱里都受到好评,你血液里有完美的因子。”他拿过来林小雪带来的那瓶酒,一看,睁大了眼睛。“伏特加!你怎么会想起来买这酒的?”
“不好么?读外国小说常读到伏特加,好奇就买来看看。”
“这酒度数很厉害,怕是好奇不起哦。不过我今天是舍命陪美女!”
小雪一听忙说:“度数高,那就少喝吧!怪我没多长一根筋!”
“哪里的话,正好,良辰美酒!”白连江未喝闲醉。他倒了两杯酒。“来来,为了我们的缘分——不可思议的缘分——干杯!”
小雪跟着举起杯来,不过她只喝了半口。
和十七年前一样,白连江只喝两口,眼眶就开始发红;再喝两口那绅士的风范便开始剥落。
“喝吧,小雪!”他给小雪加了酒。
林小雪象征性地又喝了一口,她心里清楚,这酒,她绝对不能多沾。看着白连江飘飘欲仙的样子,她想象十七年的那个晚上,他是如何轻易地就完成了从人到兽的转换。浊酒一碗,或是烈酒一杯,映照出人性的虚伪。
“痛快!”白连江见小雪喝了,自己又灌了几口,然后摇摇晃晃走近小雪。他摸着小雪的手,俯下身来想要亲她。
小雪猛地一下把头甩向另一方。“别这样白先生,不然我把茶泼你脸上帮你醒酒!”
“哈哈哈!让美人用茶洗脸是很特殊的享受!哈哈……”
小雪没有泼茶,相反,她又咔嚓一声存了照。然后转过身去,想夺门而出。
“门锁了,你出不去了,小妖精!”
原来这白连江早有算计!林小雪一下子没有了主意,她靠墙站着,那白连江即刻间就到了面前。他双手搂紧小雪,眼睛近距离凝视着她。“天,我白连江何德何能,竟然能占有黄杏真那么质朴的妓女,现在又拥着她的黄花闺女,林小雪!”
林小雪抽出手来,扇了白一耳光:“离我远点,你是个衣冠禽兽!”
白连江没有顾及被扇得火辣的腮帮,把林小雪抱得更紧,唇紧贴着她的唇。
小雪的脸左右挣扎着,“臭嘴,放开我!我喊人了!”
白连江没有搭理她,继续梦呓着:“你是来替你妈续情的吧?你妈她爱我,要不怎么能一张银票珍藏那么久呢?”
“我呸!不许你亵渎我妈!跟她比,你狗屎不如!”愤怒到极点的林小雪急中生力,猛一下挣脱了白连江的手臂,抓起一把椅子来,往玻璃窗上狠命砸去。稀里哗啦的几声,玻璃面破了个大洞。
白连江惊呆了,酒全醒了。他眼睁睁看着林小雪拿起她的东西,钻洞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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