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就這樣,  蘆花每天一早, 就背着思河拉着盧俊到林家.  幾天下來,  兩個雙胞胎女娃的臉都跟吹了氣一樣的鼓了起來.  每次看見蘆花來,  兩張小臉就對着她笑,  象是兩朵花, 小手興奮的抖着舞着. 
蘆花也朝着她們笑.

雙胞胎有個哥哥, 叫國棟,  七歲了.  每天都背着個書包跟着林先生去學堂.  下午回來後,  就自己到後院去念書寫字.  跟媽媽同來的盧俊, 常常覺得無聊,  特別是妹妹思河睡覺的時候. 每次國棟回來時, 盧俊就會悄悄的跟着到後院去,  靜靜呆在一旁, 聽他念書, 看他寫字.  一邊看,  一邊在地上比劃.
晚上和媽媽回家後,  盧俊也會學着國棟哥哥的樣, 自己到後院去, 念着剛聽來的東西, 手在地上劃着.
有一天回到家裡,  盧俊看到媽媽在縫東西,  是個包,  有背帶的包,  很象國棟哥哥的背的那種.

“媽媽, 你在縫書包呀?”
“嗯.” 蘆花點點頭.
“給誰縫呀?”
蘆花看着他, 問: “你說呢?”
“給國棟哥哥縫呀?”
盧花笑了, “給你的, 好兒子!”

盧俊高興的一下子跳了起來. 
“兒子,  明天見了林先生,  把你學會的念給他聽聽.”  蘆花對兒子說.

第二天林先生回來了,  蘆花就把盧俊拉到他跟前.
“林先生, 能, 耽誤您點工夫嗎?” 蘆花小心翼翼的問.
“行啊, 什麼事?”
蘆花就跟兒子呶呶嘴.  盧俊站了出來, 胸脯子一挺,  念了起來:

回鄉偶書, 唐朝賀知章

少小離家老大回
鄉音無改鬢毛催
兒童相見不相識
笑問客從何處來

儘管盧俊咬字帶着稚嫩的童腔,  林先生還是全聽懂了,  他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盧俊幾歲?” 他問.
“三歲半了.”
“三歲半? 你這古詩, 跟哪兒學的?” 林先生又問.
“回林先生,” 蘆花插話了, “就是每天聽棟兒念給記住的.”  蘆花 鼓動兒子再念一個. 於是盧俊又背了一首:

靜夜思,  唐朝李白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
低頭思故鄉

“哇, 真沒想到,  盧俊這麼不簡單哪! 把作者年代都記住啦!”  林先生不住的夸.
“這孩子喜歡讀書寫字,  小的時候他爸爸就說,  要送他去讀書…” 蘆花說到這裡, 就止住了.
“盧俊他爸爸去了哪裡?” 林先生失口問了一句.
蘆花搖搖頭,  沒說話.

“盧俊啊,” 林先生拍拍他的肩, “你這麼好學, 以後每天我教你學點東西好不好?”
“好!”
“趕緊謝謝林先生.” 蘆花說.
“謝謝林先生!”

林先生很忙, 每天就只能教盧俊十幾分鐘.  這時候蘆花就會靜靜的站一邊聽着, 看着.   盧俊還不時會問問題. 好回答的林先生就回答, 一下說不清的, 林先生就會說: “等你長大了就懂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什麼意思呀?” 盧俊問.
“嗯… 盧俊, 媽媽好嗎?”
“好.”
“爸爸喜歡媽媽嗎?”
“喜歡.”
“那就是這句詩的意思了.”

蘆花也聽見了.
那天晚上,  蘆花夢見了長河.  長河回來了!  還是那個眼光看着自己, 說他睡不安穩, 因為身邊沒有她.  “妹子, 你不是說要陪我睡一輩子嗎?” 長河問.
蘆花想回答, 卻怎麼也發不出聲來.  眼睜睜的看着長河走遠了, 走遠了….
那裡有個亭子, 就是長河和她在那裡過夜的那個亭子,  水鳥的叫聲,  一聲, 兩聲….

“媽媽, 媽媽!” 旁邊的盧俊推着她.  “你怎麼哭啦?”

蘆花被推醒了. 
“媽媽沒哭,  睡吧孩子!” 蘆花摸摸孩子的背, 擦擦自己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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