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一會兒癟一會兒脹的輪胎奮戰了三個小時,又和電腦病毒奮戰了六個小時;當然,主要是和新的挑戰:網路工程一直在做無休止的奮鬥,周五晚開車回到家裡,我是精疲力竭。 車剛熄火,就見西裝革履的兒子正要出門。 “K,上哪兒去啊?”我問。 “去做表演啊。”兒子笑容可掬地回答。 “表演?什麼表演?” “就是演講表演啊,爸爸和弟弟都去。” 我一聽,就有心有餘力不逮的感覺。“K,媽媽很累,怕是去不了。”我語帶着歉意。 “累了就不要去,沒有關係。”兒子說着就過來幫我提箱子。 “不不,你快去吧,別遲到了。” “媽媽,還有時間,我幫你拎東西。”兒子說着,像平常一樣,幫我把箱子從車上拿了下來,拎進了房子。然後,和我揮手說再見。 我還在門口發愣,他爸和小兒回來了。“Kevin 是什麼演講表演啊?”我問他爸。 “就是他們中學一年一度的演講表演。”他爸說。 哦,想起來了,是Showcase。 這是,這可是大兒中學生涯里的最後一次演講表演! “一起去吧。”他爸說。 當然了,我太想去了。可是嗓子發炎,身體發燒,又要堅守晚上七點半到十一點的班。只好面有難色地說:“我去不了。” 他爸匆匆做了飯菜,叫我和小兒過來吃。我吃不下,只喝蔬菜汁。晚飯後他爸帶上錄像機就準備出發。小兒還在猶猶豫豫不想去。我說:“你要去,這是你哥上大學前最後一次在中學演講,你一定要去。媽媽要不是身體不舒服,又要ON CALL,媽媽肯定去。” 2 爺兒倆走了。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心緒不寧。突然我坐了起來:去他的什麼ON CALL,兒子中學年代的最後這一次演講,我無論如何也要出席,車,我還開得動。 於是我帶上工作用的手提電腦,帶了筒水和一些餅乾,出門去了。 我到的時候,室內燈光全暗,表演已經開始了。我的晚間系統監控也到點了。四周一片黑,座位又擠,光把手提電腦從包里拿出來就折騰了半晌。看不清鍵盤,只能憑着感覺打字。登陸視窗,安靜的四周陡然響起一陣登陸樂聲,搞得我緊張加難堪。 “旁邊的人可能覺得我很煩,來了還折騰什麼電腦;沒人知道我是下班剛回家,飯都還沒吃,頭重腳輕,目眩耳鳴,還要盯班!”我暗自委屈。 一場精彩的、充滿兄弟溫馨和趣味的雙人表演後,主持人把大兒請到了台前。主持介紹了大兒的演講隊領隊身份和在演講領域的傲人成績,接着便給了大兒三題任選一題,準備三十分鐘,演講七分鐘。 大兒準備期間,台上繼續精彩的演講。同上次我來觀看一樣,中學生們對人生和社會的理解和期盼,他們的熱忱、理性、責任心、抱負以及愛心讓我讚嘆不已。有位女中學生的演講是有關生離死別。我深嘆,小小年紀的他們,已經對生死有了獨立的思考和健康的認識。另一位女中學生探討了人性對確定性和不確定性的雙重需要。 兒子登場了。他選的題目是:你認為誰會成為下一屆共和黨的總統候選人?他以競選策略、經濟經驗和業績,以及共和黨內部當今的弱勢來論證Mitt Romney會是應運而生並當之無愧的下屆共和黨總統候選人。七分鐘的演講中他條理分明,時有幽默,引得台下陣陣笑聲。兒子還當場創造了一個英語歇後語:Broken Pencil --- Pointless。 3 休息時間,燈光齊亮。借着燈光我收拾自己的東西:電腦、水和餅乾……準備先行回家。在台前第一排,我碰見了小兒和孩子他爸。我問小兒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他笑眯眯地說不。哦,敢情受了剛才那個哥倆好節目的啟發和感染,想通了,明白兄弟情份的重要了。孩子他爸正笑呵呵地和其他的家長在那裡交談。 我問身邊一位高中生,也是大兒的演講隊友:Kevin 現在在哪裡?我能見他嗎?我想讓他知道,媽媽來過,觀看了他的演講。 高中隊友說他在台後,出不來。我只好帶着點失落地走出了會場。不料在出口處前面的廳里,我看到了大兒,正和幾個同學談笑風生。我過去叫他,他一見我,眼睛一亮,很驚喜地大聲喊我。 “怎麼樣,媽媽,你喜歡我的演講嗎?”他問。 當然喜歡,還用問嗎。 兒子的女友站在另一群談話的人群里。我站在那裡,看着她,想和她說再見。她看到了我,心不在焉地和我揮了一下手。我意猶未盡,還站在那裡看着她。在那個瞬間裡,我明白了“婆婆”心態:婆婆對媳婦感情的特徵之一,是這感情是她對兒子感情的依託和延續。 兒子的女友大概注意到我站在那裡的古怪神態,於是她又向我揮了揮手。我朝她點頭致意,用嘴勢告訴她,我要走了。 4 天色近黑,我驅車行駛在天使大道上。一路往北,突然想起了以前,兒子學會開車以前,我開着車沿這條路送兒子上學的情形。再往前想,想起了大兒在我懷中的情形。雖然那時候,盼着孩子快快長大,但是當母嬰階段一去不復返的時候,心裡竟是如此的傷懷。最後一次,人生一世有着數不清的最後一次,什麼時候大兒剛剛加入高中演講隊,經歷了多少“沙場征戰”,這麼快的,終於到了這最後的一次演講表演,也終於到了快要和他的高中和他的暖窩 ------ 家 ------ 說再見的時候。 愛傷懷的我,淚盈滿眶。 想起了那個女中學生有關“再見”的演講。人生,從某個角度上講,就是不斷說再見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也像女中學生說的,經歷了拒絕、憤怒、討價還價、悲哀、沮喪最後的面對和接受,人終將走向達觀。 觀看了大兒的演講後,就基本上臥歇在床,這篇日記,也就這麼斷斷續續的、昏昏沉沉的寫告了一段落。 程寶林:孕婦,蘋果,刀疤 母親手記:我的兒子自然 《一天就夠》141 崖邊的小寒 一個母親最快樂的母親節! (修改) 母親節獻花,中國男人不浪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