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白薇和范伟双双辞职到深圳打工。 这一消息,像深秋的一阵冷风使江宁物资系统的空气骤然紧张,了解他俩的人,私下偷偷议论: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要知范伟可是局办公室主任高世安的“铁杆儿”,正是如鱼得水时,怎么去辞职?更可疑的是,白薇放着局会计这样的肥差不做而为何非跑到深圳打工呢?这里面定有原因啊。在江宁物质系统混,没有后台累死你也落不到好上;有人脉关系,不干活也会名利双收。就说范伟吧,若不是高世安的推荐,任他怎么会打蓝球,断不会由农村户口转眼吃了商品粮又成为物质局篮球队的队长。白薇就更甭说了——一般人能当上市局的会计?人家姨夫是市里的组织部长哩。 他俩辞职定有深意! 会不会是物质系统不行了,人家找后路去了? 他俩是被开除的,有人也这样说。不会,马上就有人反对他这一说法-----想当年范伟连老郭局长家的未婚儿媳都敢“挖儿”、并且挖了还没事,若是因为乱搞了一下男女关系被开除说不过去,何况这次,人家白薇还愿意呢。是不是叫马强给搬倒了,也说不定呢。娘的!——下辈子投胎也做个美男!......一时间,各种声音弥漫了物资系统的角角落落。 这时,曾是城物资局二把手的魏忠献开腔了——吕不韦高啊!真高! 据说,他说这句话时已经下班。 据说,他当时摇着蒲扇,站在局大门口的梧桐树下一幅高深莫测的架式。 当时谁几人能听懂他说些啥,但我爸为此大为光火!因为在官场的小圈圈里一些人称呼我爸为吕不韦。我当时并不知人们为什么这样叫我爸,等稍稍明白后,爸已过世多年了。 “明天通知局纪委的,查查魏的经济问题!”爸压低声音说。 这次江宁物资党组会在我家客厅里召开了。那是高一暑假,我坐在自个的卧室里看书。我至今还分明记得那次参加会议的有才被提拔为副局长的高世安,副书记兼妇女主任的我妈,还有其他两位局机关的副职。他们一会儿默不作声,一会儿垂下头狠劲抽烟,一会儿慷慨陈词,兴致高涨。真被他们的噪音和烟雾折腾得够呛,我赶紧关起房门,放起音乐,一烦起来,我便陷进对张苇的思念里。张苇骑车带着我,沿着长长的河堤,跑呀跑,白杨树的浓荫和小小的风淹没了我们。不知觉竟来到了一带毛茸茸的青草地。小月芽,像一个白胖的婴儿的小足,一歪一歪跛来了。星星们滚满了一地。偎在张苇的肩头,浅浅地睡着。张苇搬过我,吻我。柔软地躺在他怀里。突然一群群闪着绿光的狼眼围过来。我害怕地抓紧张苇,而他还沉沉地闭着眼,吻着我脸颊。狼来啦!——我吓得猛一激灵,醒了。天,已经黑下来。客厅里传来我爸和一个很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是王校长的。怎么,是校长亲自来做家访了,我揉揉眼起身就要开门出去。这时,“笃、笃笃”有人敲我卧室的门。我忙整整裙子,又整整头发,“唐晚”竟是周彦平的声音。她咋会跟校长一块儿到家了。我很诧异,匆忙拉开房门——果真是周彦平这个胖乎乎的小女生。她一笑,我就拉了她的手,一块儿走进卧室。 “老同学见面了。看多亲——!”王校长在我们后面笑着打哈哈。 周彦平笑嘻嘻地扮个鬼脸,把门轻轻掩上说:“我烦听大人们说话——尽是些国计民生的大事!”。 “你咋跟王校长碰到一块儿来了?”我坐在沙发上忍不住问。 “他是我爸呀——”周彦平翻着茶几上的书,漫不经心地说。 我当时一阵惊愕。你姓周,王校长姓王,他咋会是你爸? 周彦平从书上面偷看我一眼“咯咯咯”地笑了:“想不到吧?我6岁的时候,就到我大姨家啦。大姨家没女孩,而我家又两个丫头片子——就这样——本人又姓周啦。”她挂了我个小鼻子:“看,让你惊的——!” “怪不得平时学校里的小道消息你知道得那么多!敢情校长的女儿就是与别人不一样!”我讽剌了她一下。 “马强是你——” “表哥呀!”周彦平很逗地看我一眼。 “隐藏得真深呀——都一年了,咱班还没人知道你是王校长的亲女儿的吧?”问了这句话后,我觉可笑,便掩了嘴笑起来。 “你是第一个!” 客厅里,我爸和王校长谈得也正热——忽听到他们说起了马强和白薇的事—— “白薇那闺女做得——唉!太不像话”王校长的声音。 “他与范伟那小伙也是真心相爱。孩子们的事,咱们还是少过问的好。” “丢人呀——!强毕竟是你弟妹的侄子。”王校长叹口气:“还没离哩,就让公安给抓住了好几次!物质局党委咋就不管管?范伟这人道德品质这么坏的一个人,也不给点处分,高局长也太护着他了!” 一片沉默。 “强与白薇好歹也生活了一年多了。事情还是多少知道点的!”王校长不紧不慢地说。事后,我知道那晚王书恒校长来我家,是有些要挟我爸的意思。按理说,给范伟一个处分也是应该的,因为范伟的名声早就臭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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