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小说的谈话(三) 大家知道,五四先賢所做的事业之一,便是在喚醒民衆,比如魯迅。 这些先贤们,他們要喚醒民衆,民衆喚醒了沒有?或许没有!民众唤醒了又该如何?或许民衆一直都是醒着呢,也说不定。现在有些朋友经常会说一句话,民众是不輕易被喚醒的。在他们眼中,民众被唤醒的标志之一,大略是民众改变了一个新世界的模样给他们,否则,民众便是昏睡。 中國的問題啊,经过長時間的思考,我个人认为,是在精英階層,而不在普通民衆。 就像我們常說,一部作品的好壞,到底是谁决定的?到底谁说了算?大家先来看中國的電影,假若上边宣傳好了,或者给个奖,或者是国际上给个奖,那么大家都說好啊,争相观看,是不是?如果沒有宣傳,沒有這個發動,沒有引導,大家很有可能不去看,那么这部电影就或许没有人知道,没有人了解,好与坏,怎么晓得!包括時裝流行,都是世界之上這些精英階層穿戴得好了,比如英国王室的人員穿着好看,然後,大家跟着學,跟着穿,是不是?所以說,世界的覺醒,首先在於這個精英階層。 中國精英階層不說話,這主要不是精英階層的這個狡猾所在,也有一部分狡猾的成分,他們明哲保身嘛;更重要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中國文化所造成的!這,就是我一直想跟大家分享的,就是对于東西方文明的考察,——要從考察東西方文明的源頭、發展,然後呢我们才能夠大致看清楚一点民族性。 我們現在先看看五四先賢,比如魯迅吧,他老先生一篇文章一篇文章地在那儿批判這個國民的劣根性,——大家看他說的民族劣根性啊,比如阿Q的精神精神勝利法呀,這在醫學上,这个精神勝利法是或许是一種好的疾病之自愈方法呢,自我安慰,然后将一些无能为力的事情看开了去,然後或许就不得病;得了病或许能够自愈!所以說,我是這樣认为的,精神勝利法,每個國家的民众,在精神层面之上,或多或少,都有這種精神自我安慰,精神胜利法之类的情绪在,思想在,多多少少都会有。因此,大家去仔細读魯迅先生的文章,魯迅先生揭示的國民劣根性,对照下来,世界上每個國家的國民,都会有那樣的“劣根性”,——它是人類的共性之一种!人性之一种表现!谈到人性,可以這樣說,世上之人,大同小异。 所以說,有時候大家觉着中國落後了,中國的體制有問題的,中國爲什麼一直是這樣的狀態,看起来,沒有很大的改變。這原因,不在中國國民,而在中國精英階層。五四先賢,他們,比如魯迅,他们批判、揭求了那麼多底层國民的劣根性,嘲笑挖苦了那么多底层人士(祥林嫂,阿Q等等之类的人士)這其實是找錯對象了!——中國不發展,不进步,原因不在中國的國民啊,所以說你不要那么大声喚醒民衆,民衆或许都清醒着呢。你看老農民,跟他們接觸,你们会发现農民的智慧很高,是非常高明的人,至少是明智的人,他们沒有辦法,他们没那实力去改变世界。世界的改变,首先之關鍵在於精英们,我就說關鍵在於精英階層。所以说呀,五四先贤他们将批判的“把子”找錯了,中國有問題,问题在精英们,魯迅他怎么不罵皇帝啊,是不是啊,他怎么不罵那些當權者呀!中國的問題主要在於當權派,不在阿Q、祥林嫂,他们是受害者,是无辜人。一些弱小的人受强人的伤害,你不去遣责强人,反过来嘲笑、挖苦、责难弱小者,这是什么作派,是何道理! 也就是說,中國传统文化一點問題都沒有,中國所有的傳統文化可以這樣說,你仔細看看儒教、道教、墨家那些思想,可以這樣說,西方的這個哲學的思想,西方的思想,可以基本上都在咱們這個諸子百家那裏邊套着呢,我是這樣想的,我是這樣考慮的,也是这样子认为的。以后,咱們有時間可以仔細讨论,——今天,我在这里谈,是即興說嘛,咱們有時候可以做這個分類的一個詳細的探討了! 也就是說,當我来美国后,有一段時間就是困惑的時候,就是痛苦的時候,然後我重新審視了一下五四這些先賢們在救國救民的道路上的那些舉動舉措的時候,尤其在考察魯迅先生的文章的時候,我發現魯迅寫了阿Q啊,寫了祥林嫂、孔乙己,他用了批判的手法,嘲讽的笔调,我认为不当,在我来言,我反而是同情這些人的!同情阿Q啊,同情孔乙己,同情可怜的祥林嫂们!這些人有什麼錯,這些底層人士他們沒有一點錯,他們是非常善良,他們的人性与世界各國民衆的人性一样,——孩子死了,祥林嫂不停念叨,這在每個國家,現在的文明國家裏邊都會存在,並且在中國古代到現在咱們从豎向來看,或是从縱向來看,也都会是這樣的!比如,《紅樓夢》裏邊元春回家省親去了,那王夫人看見她,看见自己的女儿,一句話不說,嘴光动,淚流如珠子,那描寫的多麼動人吶,那母子親情之浓烈,母女親情之真挚,感人,动人,是不是?所以說,這种母子親情,這是人性啊,動物還有呢。 我這樣說,說明什麼?一個問題,說明魯迅先生他當時啊,打靶子打錯,他不應該打這個底層人士,不應該批判底層民众,嘲讽中國之國民性,——哪個國家都有國民的劣根性,哪個國家的底層人士大抵都是這樣子的!你要想改變國家,你不要去喚醒民衆,你先喚醒你自己吧,你知道嗎?你自己先拿起枪來,就跟他媽的皇室的人員鬥爭去是不是?你自己躲在租界,在安全地方,然後就罵底層人士不斗争,不战斗,你怎么不罵皇帝呀,你怎么不罵那些當權派!当然,也有朋友认为,鲁迅先生骂了一些有权势的人,或许有,但那些人都不是能夠決定他生死的人,是不是?他若真是有勇氣的,像那汪精衛呀,“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那樣的,我都佩服他。 大家看中國改革開放之後,原來我在老家的時候,我在國內跑农村新闻的時候,那時候,乡村一级的搞村民自治。咱們那個羣裏邊好多鄉鎮幹部出來的,他們都知道,那時候,村裏面不是搞那個自治嗎,一村之长,要搞村民民主選舉,可是選來選去,誰上臺的?好多是,村裏的地痞流氓上臺了!哎呀怎么回事?! 以前,我常说,大家也常能看到,就是知识分子的堕落。 让村民自治,村长让村民来选举,是那些聪明的知識分子跟有權人結合搞的一个“创举”!大家交流过,人类文明史,文明態勢,你就要分成兩個人的文明:一就是歐洲中世紀以前是有權人的文明;二就是歐洲中世紀之後有錢人的文明,你就考察這兩個人就行了,你認清楚這兩個人的文明,然後大家看知識分子在哪兒?知識分子一直在跟着有权人跑,然後歐洲中世紀之後,他跟着有錢人跑。 所以說,你看那此知识分子,俗世生活混得风生水起的知识分子,他们哪一个不是“小罵大幫忙”啊?!這“小罵大幫忙”,可以這樣說,是整個知識分子的堕落行为。他们引错风向,指错靶子,是常有的事。五四先贤,多是这样干过的!当初,那些改革措施的设计者,献计者,你们爲什麼不讓中央領導去民選,去海選,去選舉?你设计這樣一個让村民选举村長的方案,不是明白着幫忙的嘛!是不是! 中国底层民众,不傻! 中国底層民衆經過這幾千年的這些翻來覆去之鬥爭,早就明白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中國历来的鬥爭,前些天,我们交流过了,感覺上,事实上,都就是中國那个勞動關系的這種改變。历史上,中國之勞動關系,就是配合之關系:一個支配者,一個復合者,是这兩個人关系,两个人的鬥爭,——就是支配者和復合者之间的鬥爭!復合者,要當支配者啊,然後他們之間鬥爭。中國的歷史,所有的歷史都是這樣子的,爭來爭取,就是就像陳忠實老師寫的那個《白鹿原》,历史就是“翻烙餅”,翻來覆去的,翻來覆去的就是一個支配者和一個復合者之間的勞動關系的這種角色的互變! 哎呀,當時我跟一些朋友交流。这些朋友,有鄉鎮一级的干部,也有縣級幹部,还有地市級的組織部長。交流的時候,多数人会说,你看看這些村民自治,村长選舉,让村民自己選村长,選上来的,多是地痞流氓!哎,提供借口了!反而为中国不适合搞这样子的選舉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借口。這樣进一步來說,這些都可能是,中国農民的不覺醒,中国民众的愚昧,——你看給你们權利,讓你们選舉了,你们選來選去,選上来地痞流氓来当权,你们爲什麼不選舉村民代表呢?不选那些民意代表呢?這,真还得是農民的智慧,——你這樣反過來思考,這是農民的智慧,這農民是非常清醒的,我媽說過一句話,就是“谁变蠍子,誰蜇人。” 我媽說這句話非常有道理。这句话,也许不是她的原创,可能是聽別人說,聽她的長輩兒說的,也是經過幾千年的這種勞動關系,這種改變,中國历史上的鬥爭,歷史鬥爭,那種大的起義,几乎全是支配者和復合者之間的鬥爭。 我說這話的意思呀,就是当年這些改革呀,从這個頂層設計人員,從他們那兒,就是有問題的,他们搞的这个试驗是有問題的。大家说是吧,你们从這個底层老百姓這里开始,试来试去,肯定不行的啊,老百姓傻呀,才不呢,要不选你们认可的,要不就选村里势力大的,为什么?這还用说嘛,老百姓心里哪个明镜似儿的,大权在上边,在你们手里,让他们选举,那不是明着耍猴儿玩。看看当年那些选举“乱村”,哪一个不是村民当了真,真要去选自己的民意代表,或者就是那些民意代表当了真,真觉着村民民主是真的,结果呢,乱。这樣一来,這就提供了兩個結論:第一個是中國國民劣根性,還总结到中國國民劣根性上来了,第二呢就是中國沒法實現這種民主制度。 當然,今天,我们在这里,咱們都是理論探討,中国到底适合不适合民主制度,因为没有实践过,凭谁也说不准,也许真的就不适应,也是有可能。然後,我們來看美國。看美國的民主制度是怎麼實实行啊,——就是華盛頓、麦迪逊这些开国精英们呢,他們搞了個議會。当年,他們感覺着國家有問題了,華盛頓、麦迪逊和那些州的代表们,1787年在費城召開了一個會議,制定了所有的東西,然後從他們開始,搞這個民主制度。是不是?然後,華盛頓呢,干了兩届之後,他就自己下去了,是不是?这個話題,可能太大了,也不是咱们书生所能全面认知的,是吧,然後咱們談一下中國文化。文化之中呢,咱們来談一下,中國文人爲什麼不說話? 大家看咱們這羣裏人都不說話。 爲什麼中國文人不說話?這好象不单是中國文人的问题,中国人多数时候,是不说话的。中國人都想說話,可是爲什麼不說話?中國人愛看,不說話,爲什麼?這是中國的勞動方式,農耕文明造成的。我們是農耕文明,我們种莊稼。大家看,一棵棵莊稼长在地里,它们都不說話,所以中國人不說話。中國人爱看,喜欢察言观色,用眼去看。因此,大家来看,中國人是不能蒙眼睛的。大街上有戴口罩的,地铁上有戴耳塞的,很少有蒙着眼睛出来走路的,是不是?然后,咱们来看西方人,有一个电影,主角叫佐羅的,他就要戴個眼罩,是不是?出來戴個眼罩。在西方,戴眼罩兒很正常的,捂住口是不行的。如今疫情期間,你讓西方人去捂住口,不說話,那他難受的!中國人隨便戴口罩。就是在沒有疫情的時候,在中国,大家出去戴口罩也很正常,中國人這捂住嘴,沒問題的,但是你不能捂住他眼睛! 为什么对西方人來說,捂住口,不让说话,是不行的呢? 也是劳动方式决定的。西方人遊牧民族,他们整天在森林裏打獵呢,那野獸整天叫,那鳥兒整天嘰嘰喳喳,所以他们亦愛說話。另外,他们圍獵的時候,都要呼喚吶,大叫啊,嚇住老虎,嚇住狼嘛,然後他们也是呼喚同伴兒嘛,赶快過來圍殺獵物,所以他们就常用嘴呼唤,語言表達能力非常強,他们的语言是以发音为主的。這,是我想跟大家交流的西方文明的根源,他們的勞動關系是什麼?是交換,交流与互換啊,交是交流,换是互換。他們总是不停地在說話,不停地發声。因爲什麼?因爲他們的食物在說話,那鳥兒嘰嘰喳喳在說話。咱們是農耕文明,食物是莊稼,莊稼都不說話。我们的先人,整天看着莊稼成長,哎,慢慢的也就不爱說話,但是,我们不能蒙眼睛。我們的祖先啊,在他們在勞動過程中,看見了莊稼開花,開的很好看花的,反而華而不實,所以說給他們一個接一個教訓,就是那些開花,開花開的很好的,說話說得很好的,反而沒有所收獲啊,這是一個教訓!另外一個教訓,他不停地給同伴兒,他在種莊稼的過程中,在勞動的過程中,若不停地要與周圍同伴兒交流、說話的時候,反而耽誤他勞動嘛,耽誤他幹活兒是吧?耽誤幹活兒,人家莊稼長得挺好,他不停的说话,到處交流,那他這個勞動他耽誤了,所以說爱说话的人很大可能没有一个好的收成。因此呢,這種勞動方式呢,決定中國人,决定中國文化裏邊就是,不愛多說話。“敏而讷”嘛!头脑敏锐,但是要嘴巴木讷,笨嘴拙舌一点,那是好的,因此,中国人喜沉默,不爱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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