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儒家学说,解构《伤寒论》条文 《伤寒论》第108条云: “伤寒,腹满,谵语,寸口脉浮而紧,此肝乘脾也,名曰纵。刺期门。” 这一条,看似简单,却是千古疑案。 过往伤寒前贤,不是说它有错误;就是强解而不通。说它错误的有《医宗金鉴》之撰著者吴谦,有胡希恕老;解而不通的便是念祖与刘渡舟老。为什么说念祖与刘老强解而不通呢? 当然,刘老解之法是随着念祖走的。念祖说这一条是说肝有热,肝热犯到脾,便要去剌期门。大家知道期门只是肝经之募穴,募穴气血是空虚的。募者,募集之意也。是募集来散在腹部之属本经之气血也,也即使气血归经之义。这里,念祖却拿募穴当母穴,剌而泄其实热用,是故为不通也! 为什么这么多前贤会认为他这一条有错误或解不通呢?仲师学问之不传”显家“亦久矣! 笔者在此贡献家私之学,以供大家批评。 我们以前说过,读《伤寒论》,得有传统儒学汲养,否则便会胡子眉毛一把抓,不明其理,不辩其踪。大家知道《论语·泰伯》有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是儒家一贯的处世态度;曾子又曰:“君子思不出其位。”(《论语·宪问》);后来孟子还言“位卑而言高,罪也”;《中庸》有:“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均同此义。一句话,纷繁万物,各有其位,各司其职也。人体经络脏腑也同此类也。 如果大家一直在看笔者浅注《伤寒论》的话,会知道,我们在论太阳表证之时,将表证分为太阳经之表证与太阳体之表证两大类。比如伤寒证,伤寒体证即为麻黄汤证,伤寒经证即为葛根汤证;中风经证为桂枝加葛根汤证,中风体证为桂枝汤证,等。 经证与体证之别,就在于,有没有“项背强几几(八八)”之症。有之,则为经证;无之,则为体证。为何?因为太阳经过项背也。 大家也知道,前些天,我们讲“膀胱有湿”招来寒邪化热到下焦之诸证。 一是热与膀胱之外血结,桃核承气汤证;二是热与膀胱之内水与津液结(结而不深),柴胡加龙骨牡蛎汤证。 今天这一条,仲师讲热到膀胱上来。 大家知道,足太阳膀胱经“属”膀胱。此个“属”字,据《说文解字》讲,乃“连”也,也就是说,足太阳经是连属在膀胱上的。这一点,须明。同时,我们前边那几条,现在知道,皆为仲师在讲寒邪入里化热在“体”内之传变的路线图。 现在这一条,是讲“经”之传变。 寒邪入里化热到下焦,侵犯到膀胱上来了。侵犯膀胱外,与血结,是桃核承气汤;侵犯膀胱内,与水液结,是柴胡加龙骨牡蛎汤。现在是侵犯到膀胱之上,引动膀胱经之证变,是讲的“经”之传变。咱们人体看似复杂万端,然脏腑经络,各行其道,有序运行,其间有合作,但各各是不同。这,就像一座城池,高速路,便道,地下道,地下管道,错综复杂,然井然有序也。在“体”的,它按“体”这一系列传变;在“经”的,它就按“经”这一系列传变。经体之间,有交流,然变亦各循其径。这一条,就是热到膀胱之上,中膀胱之经,引来的经之传变。 前边,我们已经知道,热已到下焦,证也必定传里,也即由太阳经之表证要往里传去。《内经》有云,太阳经主表,少阳经主枢,阳明经主里。此处,热邪要由太阳经往里,往阳明经上传变去,中间当然离不得少阳经,少阳主枢嘛。少阳经,就如一道风门,进与出,皆要经此门也。在少阳这一块儿,肝与胆是一对夫妻。肝胆夫妻俩共同经营人体之“侧”这一处家园,主管着肝胆这一套气机,但是夫妻俩也有分工,比如肝属脏,便与人体诸脏有联系;胆属腑,便与人体诸腑有合作。简言之,夫妻俩常“联系”的脏腑,便是肝通脾气;胆通胃气也。当然,在此,咱们是讲它们“夫妻俩”的主要功用。这些传统中医的基本理念,我们要有,这一条,便会一眼便明。 下边,我们详解此条: “伤寒”。这是一个伤寒体证(麻黄汤证)呢?或是伤寒经证(葛根汤证)呢?我们先放在这里,我们看后边,仲师之治法,“剌期门”。便说明,这是经上之病,是讲经病的传变的,那么文前这一处“伤寒”二字,当然表明的应是太阳经之表证,即以汤证学说来言的,便是葛根汤证,有项背强八八之症,那也是应有之意了。 “腹满”。前边那一条,柴胡龙骨牡蛎汤证,我们讲它有“胸满”,当然讲病机时,我们说它是由于三焦水火不通,上焦肺居其位,一呼一吸之间便得致胸满之疾。当时,我们就发出过这样一个疑问,三焦有疾,水火不通,理应中焦也不通才是的呀。是不是,诸位?我们曾发出过这样一个疑问。看看,这一条,仲师就解决了咱们的疑问,讲到“腹满”了。 不过,这个招致“腹满”之邪的来路,仲景师给了我们另一个答案。 咱们说过,仲师是言简刚中之人,从来不多闲言杂语,也不讲重复的病因病机分析的。这个虽然也是“腹满”,但与上一条那个“胸满”虽就症状来言,是“一对”——胸与腹嘛。但其疾病的来源,即邪之来路是不同的。哪一点不同?上一条,咱们说过,是体之传变;这一条,是经之传变,即以上诸条,是“上焦、中焦、下焦”这一体列来传下去的;这里却是“太阳经、少阳经、阳明经”这一经之序列来传下去的。 经之传变,由太阳经—>少阳经—>阳明经。 太阳经的邪,要往里传,须得过少阳经。现在邪热到膀胱之上,必定引动邪热沿着足太阳膀胱经往里去,经过少阳经这一道“门”。少阳这里住着一对夫妻,肝与胆。前边我们说过,这夫妻俩儿,有合作,也各司其职也。这一条,主要是肝之责任了,肝中邪气多一些,肝之气血不能归经,散入脾中,脾主大腹,致其腹满。但同时,胆也会中邪气,相对邪气少些,那胆气必然犯胃,胃中有热,呕吐便也就会是其“或有”之兼证。同时,胃热炙心、胆经别送热入心,心主言,皆使之谵语。 “寸口脉浮而紧”。脉象是说明太阳表证仍在,葛根汤证仍在。 这个脉,紧意要生重一些,强一点,似乎要有弦意。刘渡舟老解此条,干脆便将“紧脉”直接解为“弦脉”,也是理解到这一层了,即葛根汤证再往前走一步,便是刚痉。
以前,我们详解过此理,在此不再赘言了。总之,在这里,这一个患者,他还是有表证未解的。但他的主要问题,已在少阳经上。主要矛盾集中在肝经之上了。所以,仲师说道:“此肝乘脾也,名曰纵。”也。纵者,从前到后也。邪气从少阳之“门”前头,入到少阳之“门”后头了,此曰纵。怎么办?剌期门。为什么?因为,期门是肝经之募穴,有募集来散到腹之内的气血重新回归肝经之意也。此证之主要矛盾,便是肝经之气血不束,散向脾所致,故剌期门,可谓抓个正着,一箭中的,精准打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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