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红军
前几天,杂志上看到某女士一篇文章。 文章是讲她与国内几个知名人物,一道游山玩水的经历,开篇几个“大”字,简直触目惊心!——什麽“大主编”“大作家”“大导演”一口一声的叫来叫去,真有些肉麻,不过,被叫的人似乎感觉着好,过年了,我也讨个彩头,在此效彷一下她的笔法,讨老朋友一乐,——红军,首先是一大帅哥,大部长,其次,是我的贫贱之交。 红军姓化,有趣的是,他与他的哥,娶来的媳妇,竟是同胞姐妹。 在这一个问题上,我是特特采访过的。我问他,在家你如何称呼你的嫂嫂?他答,称嫂子。我又问,那嫂夫人呢?她嘛,还叫姐,各喊各叫。 与化君交往,二十多年了。 当时,我还是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子,他也不大,只比我大两岁的样子,却是很老成。 现在想来,我俩到底是如何认识的,真记不大切了,反正那时候,他总是请我到小城电影公司门口一家烩面馆里吃烩面、喝啤酒。他是城里人,我是乡下才进城上班的,他有钱,自然是他请我了。 那时,化君总披一件藏青色大氅,骑辆崭新车子,锃亮的大皮鞋,人也长得帅,来往在小城,是很招眼的。相比之下,我就窝沓,补钉裤子,一头乱发,骑得一辆铃不响其它地方全响的破旧“加重”永久车,车链子还老掉的——总之,是要型没型,要样儿没样儿的,大概多是讨漂亮女孩子的嫌;有身份、有钱人家见了我,大老远,想必是要躲开的! 可化君待我厚。 他请我到家里,坐在他宽敞的房子里,叫他夫人请出去,彻夜与我长谈。 谈的最多的是文学。化君文笔好,写得一手好钢笔字,画得一幅好面,当年小城的第一份报纸,便是有他参与办起来的,后来搁浅了。化君在文化局,总有些失落。但他人缘好,身边聚拢了一批“奇人异士”。这些人,落魄者居多,然而一个个心气还是很高,一张嘴便是国计民生,国际大事,然而穷。大家吃他的、喝他的,推他为“灵魂”——当时,太阳雨书屋老板,诗人赵君说过一句话,说是禹州市文坛的游魂野鬼们都聚拢在化氏红军的门下了。因此,可以说,当年红军兄就是小城的信陵公子。他有个“铁杆儿”,叫张炳灿,比我们都大十来多岁,整天破衣烂衫,是一文学疯子——搞文学,不事生产,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老婆离婚了,还是痴心不改,带末成年孩子,孤身进城,摆弄小说。其时,张炳灿形影不离化君左右;我也形影不离化君左右。然,炳灿与我皆是落拓之人,独化君一身光鲜,走在中间,日日招摇市面,倒真是一道奇异风景吧。 运气来了。 化君骑车去到南关街头通知我。当时,我还在市工商所看马路,那是夏季黄昏,一轮大落日,正往西城掉。落日的金尘,撒得满城是,车、人、房子与街道,都一律是金金的。化君通身金的走过来,笑笑说:“市里要办一份报纸,你参加吧。” 我说,中 化君说,那就走。 我扭头看看说,单位还没下班呢。 化君很生气,头一掉,说我没志气。 走,我扔下工作,跟他前去。 那天,街头很乱;那天,落日很圆。 与化君,和其他几个文学疯子一道,日日出没破落印刷厂、巍峨市委大楼和小酒馆灰暗的电灯泡下面,做一件光荣的事业,大家心头闪烁的是兴奋。 然而,“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报纸出罢两期,便因经费不足而夭折。 小报同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又回到工商所,美其名曰“市场管理”,其实就是天天去站街,撵馒摊;化君重回电影公司,练书法;张君,一如继往,四处“乞食”。但这次办报经历,让我对新闻写作引发兴趣,并开始在报纸上发表些小消息之类的,后来被局领导揪住,当个秘书去了。 后没多大久,化君也因才干突出调进市委宣传部,接着,我们便是各自在自己的轨道上流转不息。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以后的日子便与化君相见得稀。 有时候突然想起化兄来,便也只能拿起手机,在街头、在窗前、在雨夜,通过电话哈哈大笑着,与他诉说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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