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的论语 凡世上之物事,大略半时最惊艳。 通常的比如花,花开过半愈娇美;比如酒,酒喝半醺尤醉人;比如书法、文章或者恋爱,大多行径半途,方显勾魂慑魂处。吃饭,何尝不如此?往往是吃得半饱,最能深味美食的妙哉了。至于人生,当然最是中年好时光。因为少年无非青涩,青年不免唐突,老年更凋蔽不能言的,惟有中年,大如嚼甘蔗到了中间这一段,滋味最为甘甜可口。 中年时光这般好,最该备辆单车的。 在我看来,少年人宜骑摩托,呼啸来去不负顽劣气;青年人宜开好车,风光无限显英姿;老年人宜步行,老态龙钟惹世人尊重;而中年人,最宜骑辆单车来去。中年人骑单车,一来锻炼身体,二来让生活节奏稍稍慢下来,去品味去欣赏每一天每一处的风景。再说,人到中年了,也根本用不着开辆宝马来昭显成功。年青时候,拼名争利,原来无可厚非,甚至某种情况下可以鼓励,这就比如父母教导孩子出门到外一定要穿上好衣裳。名利,若华衣,对于年青人,对于暂定的场合,是会给人生带来某些实际好处的。然而,中年人了,再光鲜的衣裳也遮掩不去面庞皱纹,怎样的好车也代表不了真实的才学,何况就算混世道,又有几人会仅凭穿衣打扮或开着什么车来品论你的?——现在世间的人事这般复杂,这么忙乱,地位高下、金钱有无,无常变化,哪怕没有改变,这些外在的东西,在处世方面也愈来愈失却光彩的噱头了。所以,中年人骑单车,于人不会冷漠待你,于己活动筋骨则是必需,既朴实无华,又显亲和力,而且还节能环保,不是很好吗! 周作人先生好像说过,什么年龄段的人,办什么事。 中年人闲下来,要我说最好配枝笔,写些东西。因为这时节,一是有了人生经验,二是精力也算还充沛,比较宜于写作。话说回来,人到中年,可做的事当然是多,但不论从医、做官、经商或者参军的人,若于正经职业之余,捏起笔来,清点一下过往的生活,还是很可以静心振奋的。至少在我看来,年少的时候该尽情玩耍,青年人要去谈恋爱,老年人了就要守在家里看着儿孙儿们的奋斗,中年人呢便常备一枝笔,一边打拼生活、一边总结人生,如此才该是中国人一生的事情。如若中年人,还似青年小伙子那样风风火火,急急巴巴,什么事情都要较真,与人交往非去争个你高我低,便不妥当。中年人的生活追求,大略应该从物质层面,一步步归到内心与精神层面上去了。每个人的一生,大概可以山峰来比拟吧,无论高低,大略会有一个属于自我的高点,照我理想的看法,人到中年前后,则是达到人生高点了,人生的路再往前走下去,便要与前期该是不同的,甚至来些相悖才算合乎道理,至少这样的人生不致空乏与单调。例如,四十多岁前,一直在为物质生活打拼,不妨四十多岁之后,专注于内心的修炼,前期致力于追索,以后要尝试回报,想想这样安排一生,定会有意思的。所以,我呼吁中年人大可在日常活动中,配一枝笔的,将一时所思所想记录下来,挖掘一下内心矿藏,在粗糙忙碌的现实生活中,增添一份温润与诗意。 中年人该是多陪陪爱人与孩子。 大多中年人较为忙碌,如果偶遇闲暇能陪陪家人孩子,对于双方,要说都是桩风逸享乐的事情。试想忙累了一周之后,与爱人孩子相聚一堂,吃些东西,聊些家常,或不用说话只须坐卧于爱人与孩子之间闭起眼来去领略或倾听一下亲人的鼻息与低语,便是美妙的受享了。若是春光烂漫或是秋叶飘零,扯起家人的手来,在阳光或者木叶的披垂下,或踏歌,或浅笑,任何的忧郁便会全忘掉去;当然夏夜与冬晚,也可以识流萤于丛中溪边,也可以点燃一枝蜡烛,在荧荧烛光里打开一本诗集,为家人朗诵诗句。当然,有条件的最好是携家人度假。山间小院,或林间木屋,一住进去,将尘嚣全抛,天天看流云赏白鹤,尽过些单纯如银的日子,实在妙不过的。如果不想远行,不须出城也能过美妙生活,比如到街心公园去,或者小区绿地,与爱人孩子相坐一处,只要有亲情在,有自由在,阳光照例照着,幸福不幸福,眼角的笑意便全泄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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