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闲谭 第一辑 书信 与友书 这几天,异常惊喜地看到了你许多文章。大致印象有以下两点: 一是,其中作品里散弥的爱、快乐,分明透露出了你有一颗美好与净洁的童心。 你的小乌龟系列,写得透明机智,写出了孩子的天真与银子般纯洁的快乐,读这样的作品,会读着读着发出会心的笑。比如——“每天早中晚,他都要光临一次火车,从第1节车厢一直跑到18节,汗流浃背不怕累。车库里的火车是没有月台的,阶梯高高地挂在半腰中,我每次都要将他举上火车,然后艰难地爬上去。所有武昌始发的火车都要从车库里出去开到南站,我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带着他“奔向”祖国各地:北京、深圳、重庆、西安……,其实终点就在武昌南站,在那里,我们又转乘回库的车打转,从青岛、广州、上海“载誉”归来,一趟一趟,我们母子俩组建了新中国一支简易的‘铁道游击队’。三个月大的时候,他就开始跟着我望外奔跑,南下北上,东颠西簸,他最喜欢硬卧的上铺,攀缘着荡来荡去,象个小猴子,偶尔乘务员问他: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他总是很自然地回答:‘我叫小火车’。” 这一节描写,让我们看出了一只大乌龟与一只小乌龟忙碌、快乐的身影,宛若童话世界。 二是,你有一支画家的笔。这支笔有时泼墨重彩,有时简约勾勒;有时是素描,有时是油画,让我们在你的笔下读到了神圣的快乐与热腾腾俗世的生活。 读你的小说《葫芦》节选,里面的几处描写可谓集中体现了这支“画笔”精彩。 试看——“吴阿婆先是提尖了嗓子,新上的油头略微探出顶楼栏杆,心肝宝贝地唤了小乐、曼丽快快回来,疯了一天,浑身黑汗,怕生了脓包痱子,然后便利索地扒了他们的衣裤,先让曼丽蹲在大红塑料盆里,一把毛巾从头到脚,咬牙切齿地用劲,压扁了嗓门喋喋不休:‘一个个生了都不养,儿子丫头都是老娘的,要就死在外面莫回来,哪辈子造孽生了你爹这个混帐牛魔王!’刷刷两下,曼丽已经洗完,光着上身穿着卡通短裤爬上凉床翻筋斗了,痱子粉扑过的额头上有几个残缺的小手印。小乐坐在新换的水里用两只小手使劲拍打,水溅了出来,吴阿婆将头一偏,领口处湿了一大片。”你运用了一系列动感的词语“提尖”“探出”“唤”“扒”描写出了一段生活场景,并用“咬牙切齿地用劲,压扁了嗓门喋喋不休”这两处重笔,逼真地刻画出了吴阿婆的人物形象与性格。 再看——“吴影影驻足就着茶色玻璃门照了一下,粉白的脸上五官都象是刻上去的,色彩大张旗鼓地深,笔法也显生硬,深棕色眉毛尖挺地向上打了折,旧红色唇线粗粗细细地突兀成大写的英文字母‘M’,她挤了个笑容映在镜子里,这是一幅民间彩色版画,浸了一身汗,版画还没怎么有脱色,她抿了抿嘴上的口红,满意地上路了。”这一段描写,真有些大家手笔的意思。其中“刻”与“色彩大张旗鼓地深”运用得更妙。简单几句勾勒,便使人物栩栩如生。 像这样精彩的描写,小说节选中还有许多,比如“保成路夜市的灯早早亮了起来,零零碎碎各色廉价物品一一随街铺开,摊主们热得衣衫不整,或高掳了短袖露出黑瘦的肩胛,或卷起背心亮出湿渌的胖肚皮,千姿百态地讨好花花绿绿的行人。吴影影相中了一件纹胸,讨了价钱,闷闷地离开了夜市。这是一个她浸泡了三十年的世界,廉价的、通俗的一切总是挥之不去地在眼前晃,她早就厌倦了这个世界,早就想摆脱。对过就是豪华的佳丽广场、王府井,她不愿意永远做一个可怜地欣赏时尚的女人,她多少丽人倾盆大雨般花钱时豪华的笑脸,她吴影影长得又不比谁差,不都是女人?女人还不都是一回事,凭什么她是野草,别人就做得盆栽!越想越不平,越发自怜自怨起来!”这一段,写出了夜市的热闹与主人公落寞怅惘不平的心情。可谓以闹衬静,以闹写静,愈显其寂寞与落拓。最为精彩的一段素描是——“影影卸了妆的脸上是清洁的笑,一对梨窝象括号将粉红的小嘴关在中间,强调着她的愉快。”这一笔可谓神来之笔,令人叹止。综上简述,我要说你有,童心画笔。 自然,你的作品还有明显的不足之处。依我这几天粗读浅见,大致有以下几处: 一, 结构疏散。特别是几个随笔和一些小说,结构处理得不太紧揍,甚至略显杂乱。看些了你写得过于匆促,不大耐心。二,文笔变化小。“文似看山不喜平”,几个随笔,一路下去,缺少转弯与曲伏,透明得有些许淡浅,愉快反失却隽永。三,作品还挖掘得不够,写得不透,给人轻描淡写的缺撼。所以,我真诚地希望你珍惜才情,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让读者阅读。你让我来评,并希望听到批评,我就不自量力,上来呜哩呜拉,尽是近日来读的一点陋见,肯定是隔靴搔痒,管中窥豹,不当之处,还请你见谅。 就此打住,祝笔健! 2003年,放鹤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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