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源氏物语》和《睡美人》为例,简谈日本小说的“气氛”与“情色” 我一直在想,如何切入日本文学。忽然我想到叔本华的话:存在决定意识。大和民族的精神气质,离不开日本岛与岛上物种,樱花。樱花开时,盛极一时,极艳犹烈火烹油,只是花期太短,倏然飘零,便是一地落花似斑斑泪点。日本先人也眼见那海啸,那海风,那地震频来,再好的美屋华厦也会瞬间崩坏了去,内心不免会生起一些哀伤。因此,大家看日本小说中,总有那一缕抹不去的伤感。我们会在他们的小说中,感受到一种忧郁、唯美的“气氛”,对,日本小说最大,也可以说最重要的“特质”就是,营造小说的“气氛”。 假设,我们“抽去”日本小说中的“气氛”,我们会发现什么?以《源氏物语》为例,我们会发现就是一个男人与十二个女人的浮浪轻薄的情色故事。说到此,当然我们也可以说“情色”,也是日本小说的一大特色,即日本小说的主题多是“情色”。 我们先谈“气氛”。气氛,就是一种仪式,一种格调,一种感觉。 日本人的感觉相较来言是敏锐的。以上我们说过,这是由于他们生存的客观环境与物种樱花所影响的。日常中乍然就见着那些自然灾害,日本人的胆与肾当然会不是太好,胆气虚的两个病态反映就是,一个胆子小,一个胆子大。因此大家来看,日本人崇尚武土道精神,日本人看起来颇“胆大”,其实是胆战心惊。另外,就是日本人的生殖崇拜,肾也有问题,总之,我们来看日本人是多多少少有些许“情志病”的。感觉异常。生活空间的仄逼与不安稳,樱花的猝然凋零,让日本人见到人生苦短。他们是将一辈子当一天过的,每一天在他们眼中,都有可能是最后一天。因此,他们在琐碎的日常中极力发现其中之“美”,并竭力去“享受”之。也就是说,惟有发现美,并享乐之,才是人生要紧处,除此那一切便是虚无。甚至由于担心美的逝去,日本文学中对美的态度,也是两种,一是敬而远之,远远宗教般地供奉之; 一是极尽占有,蹂躏。以《源氏物语》为例。那些个女人,一个个皆是美的,就连“未摘花”的红鼻子,长下巴虽说不美,但主人公是在月光、雪光下看她的,环境也是美的。每一点春色,只要有春色,小说主人公就要尽所能去亲近,一亲芳泽。夕颜死去了,源氏公子远远看着,心爱女子裹在席子里流泄下去的一挽青丝;与门前淡淡的夕颜花,那种美,就是宗教般的,肃穆而超凡。 “发现美”并“享乐之”,总体来言,是构成了日本小说情节的两大要枢。从紫式部到川端康成,我们都或多或少有此发现。这一点,可以从《源氏物语》的小标题中就可以直观看到。小说的情节布排,从桐壶、空蝉,到夕颜、未摘花,就是在一步步“发现美”。发现美,推动情节的流转。享受美,填充情节流转中的内容。 然无论是“发现美”,抑或是“享乐之”,皆是在一定“气氛”中进行的。 这就说起,“气氛”,其实是一种格调。我们以川端小说《雪国》、《睡美人》为例,小说中如果没有那种“格调”,就很有可能流于淫秽不堪的情色小说。现在我们读川的这些作品,虽然也明显看见其中的情色,然并不觉着淫荡,是不是?为什么?格调。 我们还以紫式部与川端康成的小说为例,我们就会发现,他们小说的“格调”是通过“气氛”营造来实现的。日本小说的“气氛”是凄冷的,忧伤的,这是气氛中透露出来的小说情绪。然后,它是唯美的,因为美到极致,又似乎是不真实的。也就是说,小说是在一种凄冷,忧伤,极致的美与不真实状态下演绎的,这种“气氛”之下,一切都是可被愿谅的,可以值得深思的。 营造“气氛”,突出仪式感,也是日本小说的一个特点。以《源氏物语》为例,文本中“红叶贺”、“花宴”诸章节,都有十分明显的仪式感描写,在这种仪式感氛围的营造之下,一切人之言行、物之动静、事之行止,都似乎具有某些意义,或者叫暗示。还比如川端康成小说《睡美人》中,老人去睡美人居住的房间的描写,那些地毯,壁饰等也是完全呈现着一种仪式感的气氛,充满了隐喻与暗示,——有些批评家就说它们是象征手法,来比喻一个妇人的子宫。这样一来,老人去这样的房间内去“亲近”年轻女子,就充满了一种哲学意义了。总之,我们从日本小说这样一种气氛的营造中,能感受到日本美学上的“和敬清寂”四字上来。 至于日本小说中的“情色”主题,批评家关注得多了去,咱们在文上也简约提及,就是这种“情色”,说到底是生殖膜拜。日本人为何会有这种生殖的崇拜呢?鄙人认为,很大程度就是日本民族的病理反应。当然,这种说话,他们或许不大愿意听,但偶知道中医在日本也是大行其道,内中人也许会同意偶的看法的。当然,以“情色”为关键词来关照日本小说的文章也是颇多的,鄙人不再就此絮语了。 2021/3/7 (插论) 日本的诗歌并不见到很好,包括他们的俳句。 他们将对唐诗的理解,并将理解唐诗的精华、地道之处用在小说创作中了去。比如紫式部,她本人对唐诗的理解就颇深切。现在我们读《源氏物语》这部小说,总是觉着小说的气氛真是好。但我们假若要说这一整天都是在读唐诗,再去看紫式部的小说,便觉着紫式部小说中的气氛平平。 日本人喜欢白居易的诗。 白居易的诗,当然也很好,看站在哪一个角度上来说,我也曾一度觉着白乐天的风气是平民化的,其间虽说也会有些许的清高,但总是那热烈生活过后的落寞。那一时的落拓与清寂,也就如欢宴笙歌过去独对堂灯的怅然。日本人对白乐天的理解,可能就是偏重于他俗世生活过后的那份落寞感,在这一点上,元稹也有。他俩都十分热爱世俗生活,对名利并不排斥,元稹甚至表现得还热衷于此,他结交薛涛,并离开之,按我个人的看法,最大因素是世俗的名利需求使然。 日本人对俗世生活的那份炽烈,也是相当灼人。他们惟一别致处是,将俗世生活提炼,去享受其中的精华部分,美人,美景,美器,美乐,享用之,然后就虚无感上来了。 这都是咱们文初提到的,他们生活在岛上,常年看樱花之所致,即他们称之为“物哀”的思想。现在我们来看物哀,会觉着是庄子+杨朱。是不是?杨朱提倡世俗的享乐,名利的追求。这种思想对兵家影响颇大,因为兵家讲究的就是赢。吴起,咱们看他的名利渴望,简直达到骇人的地步。当然,我们知道杨朱与那些兵家诸子,几乎是同时代的人,但他们的思想是相互浸染的。谈到这里,我们一时会觉着日本人简直就是承接了中国古代,特别是唐代及以前那些非主流思想与作派。是不是?“及时行乐”与“和敬清寂”是日本人的生活态度与精神层面上的审美追求。在这里需要说明的是,要准确理解日本小说中的“及时行乐”的态度。雪国中岛村是及时行乐的,源氏公子也是及时行乐,睡美人中那些老人也是要及时行乐。但他们的及时行乐含着物哀的“情绪”。美之倏然寂灭,带给他们无穷的怅惘与虚无感。他们对权利,女人,与财富的态度皆是如此。由于他们精神层面上的“和敬”与“清寂”,使他们“及时行乐”起来,别具一格,有人道主义精神和充满人文情怀。说到底,导致于此的原因还是回归到咱们文前之所说,总结一下就是岛国意识与樱花情结。 20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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