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不正经 我不大爱扯呼噜大睡。 除非,春日或秋夜,与情人交抱而眠,否则简直有些可耻。但,我并不反对睡觉。我不说了么,倘有好女人搂着,尽可“春眠不觉晓”的。我以为大不必的是:明明单身或同床异梦,却要熬在床上,昏睡不醒。 小时候,爱看电视《霍元甲》,每每听主题歌唱到:“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就兴奋了。其时,当然不明了自己为何那般兴奋。时至今日,搞明白了——我就是那“渐已醒”的国人呵。真的,我的习惯是——从来不昏睡。但,小睡不断。因此,我很有必要先谈一点有关睡觉的问题。 我是随时随地可以睡着的人。 当年听领导在台上或微言大义或豪言壮语,我脖子一歪就睡着了;有时听别人侃侃而谈,我听得不胜其烦,脑袋一耷拉就打起盹来,这都是常有的事。渴睡来了,哪怕扔个炸弹下来,我也要迷瞪一会儿的,即便是当鬼,也要当个“舒服鬼”。
但是,我的瞌睡都不长,短则七八分钟,长了也顶多一个来小时。 刚结婚那阵儿,我嗜睡如命,然而蜜月一过,夜晚酣眠就少了。但是,白天就犯起打小睡的毛病了。无论沙发上、板凳上、抑或陪妻看电影或者走亲戚去了丈母娘家,睡意一来,眼睛粘粘乎乎就睡将起来。女人抱怨,我便择取朱自清先生一句话,“酣眠固不可少,小睡别有风味”,帖在卧室的墙上。当然,有时小睡是不必上床的,如果睡意乍起还要抬起步子去觅到床,结果往往是床摸到了,睡意全消,得不偿失。
所以,像我这样有小睡毛病的,常常有准备睡觉的技巧。 比如此时,我打电脑写文章,坐着是坐着,然绝不端坐,我正襟危坐的时候很少,多半是鞋子脱了,双脚升起在椅上,或盘腿,或拱膝,或一腿盘曲一腿耸立支起胳膊垫起下巴,有妙句了就敲几下,没有了,就一壁或托腮或握嘴或捻短髭,架式是不怕睡意来袭的,若来了,椅子里一卧就睡了。如果看书,在客厅就斜靠沙发上;在书房就椅子远远拉开,双腿翘起在书桌上,一壁晃着,一壁捧书而读;在阳台就搬个小竹椅依在墙角了,大太阳帘纱闭合小太阳帘纱微敞,照例是要晒着阳光的,不小心身子往墙角一缩睡着了,苦夏的上午就这样度过去。我是不惮于坐车的,小轿车、公交车、甚尔是人潮汹涌的地铁,我都坐得,也都睡得。多数情形下,我是一沾车就睡觉了。当然有座位是好,车子一咣当一咣当;或者一晃荡一晃荡的,我身子一歪就睡着了。如果没座位,站着也行,也不妨碍我睡的。双目一闭,你看着我是站着,其实我已睡着了。骑着单车也能睡,骑着骑着,眼睛一迷糊,一壁走,一壁就睡上一小忽儿,那时在乡下的土路上,常有的事儿。 前一段儿逛书店,我看见一幅人家写好的对子,觉着好,当时也在心里记了多遍,然而现在还是忘却了。因为那对子说的好像就是我这种人的——不正经。我真是正经不来,不惯出入正规场合;不爱穿正装,若再逼我打领带,还不若缢死我了事;不擅长与正儿八经的人交朋友;不大说正经话、办正经事;就连正正经经地躺在床上睡觉,也不大会的。我的睡姿,要不就豪放作仰八叉状;要不就蜷缩若虾,我睡觉不大爱穿睡衣,连裤头都要脱了的,人醒着乱蓬蓬的事儿那么多,人睡了何不赤条条的无牵挂?行文至此,我掠人之美,依葫芦画瓢制联一幅,算作自嘲罢:
亦道亦儒亦佛陀 不俗不雅不正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