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调到江宁市工商局不久,我便坐上了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从一个县城的股级干部升任为副科级干部,朝里有人好做官呀,我笑一下,赶紧将思绪调整到张苇身上,反正快过元旦了,过了元旦张苇就要实习了,实完习就要毕业了。 “叮铃铃——”电话响。 我打开一听,是张苇的!心头一阵惊喜。 “我现在江宁日报社,与岁寒聊呢,咱们见个面吧?” “好吧好吧,你啥时回来的?在亚细亚大酒店吧。”我接二连三地说。 窗外,铅色的天底下,一只鸟,飞上飞下。 听张苇说他与岁寒在一起,一股酸涩涩的味道,袭上了我的心头。 收拾好案上的材料,我带上门出来的时候,天酽酽的发黄,风卷起纸屑,气尘里乱撞。看来,不久会卷起一场大雪。街上行人,匆匆忙忙的样子,就连平时爱讲风度的大小伙子也是竖起衣领捂了脸颊跑。突然,我起了一个美国大片里的镜头。世界末日了,人们都慌慌张张乱跑。我苦笑地摇摇头。我推开酒店的玻璃转门——一个满头银发的圣诞老人张着手冲来,吓了我一跳——大厅里的服务生们都朝我笑呢。 大堂副理,捧过来一大把彩糖:“小姐,您是第一百位顾客。您将成为今晚的幸运嘉宾。这是我们的礼物,欢迎您!”说完递给我一束鲜花和一张贵宾卡。 “谢谢”是张苇替我说了。 不知何时,张苇竟躲在我的身后。岁寒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笑呢。 我轻轻的白张苇一眼:“啥时到的?”转身往岁寒那边去。 “我们也是才来。”岁寒笑吟吟说。 “我们”!——他俩儿竟成“我们”了?这样一想,我心里翻起了一股难受。 “小姐。你们要点啥?红酒?或是饮料?”巴台服务小姐走过来。 “雀巢!”我头发往后一撒,淡淡地说。 “你们几人?”那小姐又问一句。 “你不识数?!”我发起了小姐脾气。 “唐晚官越做越大,我们都不敢见你了——”张苇又来一个“我们”! 我笑了起来,大声的。吓得岁寒直拿眼看我。 都不知谈了些什么!反正只觉得他们谈得挺投机,而我就像多余的。 是啊——自己是什么,又算什么?!一个破了罐的坏女孩!一个满是淫邪和肉欲的骚货!人家是纯净的大学生,是透明的阳光! 又不知道是怎样进了滚石迪巴,闪烁灯光下自己的心也很闪烁。 坐在暗暗的角落,坐在自己灰暗的情绪里,很重的泪,压弯了做人的勇气,就如陷进动物园的一个笼子里面,四周满是嘲笑和冰冷的白眼,剌耳的音乐,似闪光的细铁针扎窝窝地乱剌着我每一处放大的感觉。惊恐地埋下头捂紧双耳,可满身都像是长了眼睛耳朵,疯狂的咒骂和唾沫,刀子样向我掩剪过来,心就如顽童嘴边的汽球,吹大吹大再吹,几乎要破了,蹩得喘不过气来。 我见张苇和岁寒,牵着手,边跳边挽花,倏忽感到自己处于另一个世界,缓慢地躲出来,风,骤然涨满心腔,泪,奔涌而出。 我跌跌绊绊逃回了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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