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识与见识 ——摘自鄙人杂文集《二话集》 做学问、处理事,大凡须要讲些常识。 常识也者,即一般认识,惯常道理。若人无常识,拿我乡下语来言,便是“麦苗韭菜分不清”,不客气的话即为“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了,所以常识很重要。 但常识也者,有一个前提为,谁说的常识? 即,这常识是谁定义的。这,很厉害,也须要下小心的。这有一比,就如文坛谈“纯文学”。谁的纯文学?是先锋派眼中的纯文学呢,抑或是寻根派眼中的纯文学?这得需要考量。若以赵高的眼中心思定义马,那鹿便是马了。因此,若人要具备一些常识,还须要有见识。 何为见识? 说大象形态如扇子的人,肯定是没见识;一叶障目,不见森林,也谈不上有见识。有见识的人,一定是建立在多读书、多实践上。实践当然是好的,实践出真知,人生的经验无疑要可靠些。然后谈读书。自然是要多读经典,快餐读物出快感,多无多少见识。经典上真知灼见当然不少,怎么能读得出,也是有讲究。 孔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是谈读书与思考相结合之重要性的;五柳先生“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是谈读书须要领悟;我师曹文轩先生谈到读书时用“放水法”,即将其中语言、结构等东西“放掉”,看看里面还存有什么,即是谈读书之方法的。由此可见,读书决不仅等同背书,背书固然好,拘泥于书中之字句便不大妥。从这一层意义上讲,鄙人忽然就想到:“大鱼大肉吃得下,更要消化”这句俚语。怎么才能消化?当然有学者会曰“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嘛,在鄙人看来,若读百遍书见其义,不能说不对,只是有些笨伯。鄙人曾于旧作《放鹤余墨》中谈到过读书之法,现不揣引来,以飨同好: 其一、好读书者,尤若会游泳者,能跳入,也能跃出。如此方可驾驭江河湖海。好读书者,不可溺书,不可泡书。如此方可挑其精髓,汲取精华。读书,要俯首,不可俯首称臣,要谦逊,不可卑恭是从。 其二、读书,不若看书;看书,不及翻书。一目十行,可;一行十目,也可。善读者,尤若惯入李家子弟,一眼便挑出女中美色,而非一一端详不尽,才可知者。不善读书者,恰似磨坊老驴,蒙眼便走,全不知只在原地打转耳。 其三、圣人,读自然之书;贤者,读圣人之书。 比如读经典,说到学问之常识,就要有多维思考,而不能单打一。 比如谈道学。道之“常识”为何?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讲万物起源的么?或是“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谈处世之哲学的呢?抑或是居虚极守静笃之炼心之法呢?不同的人,可以有不同的答案。这,就是经典的魅力。再比如儒说。孔子的儒,就不同于颜回的儒;也不同于子路的儒。孔子的儒多讲仁礼,并以普世为要义,是故孔子周游列国去宣教,而颜回就能安贫乐道;子路有侠气,能讨回被农夫拘扣下来的马,而孔夫子讲礼仁那一套子便不大行通。即,在《论语》这一层,不同的读者,便见到不同的解读与见识。那么什么是儒之“常识”?都是,但也不全是。大象无形,读书人最忌当盲人。 当然,并不是说这世之学问无常识,有的,常识是建立在见识的基础上的普遍认识。 而非一派一别一团体一个人说“常识”就是常识的。何况学问之常识是,与时俱进的思维方式,而非墨守成规之固见。不是么?孔子时代的儒,就不同于汉时董仲舒之儒说。董之儒学,不可否认的是加入了道之权术的,另外还有秦汉之酷法当保证。因此,在鄙人看来,所谓的常识,做学问的常识就是有容乃大,多维思考,尽大范围地囊括各样观点看法,而非一家独大,抢占话语权。若“常识”被拿来作话语权,今天说这个没常识,明天说那个没常识,至少在鄙人眼中,那应是没有多少见识的。 2016/4/12,磨砚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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