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一路走好
今天下午去参加一位9月11日去世的朋友的追思会(service)。在一个不大的Christ Lutheran教堂里头。去了四、五十人,有他公司的同事、律师,朋友,有过去在芝加哥工作的同事、同学,还有我们,华人协会的一群一起组织过活动、表演过节目的也算是做过事的朋友。
他是很活跃的、很有艺术天份的人,来自台湾,本城的台湾人像他这样投入在大陆人里搞文娱活动的人,除他,找不到第二位了。我还记得01年初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正式成立的华人协会第一次把两百多号人组织在一个中国饭店里,在狭窄的场地里大家围成一圈表演节目的欢声笑语,冰天雪地里就这里荡漾着歌声、笑声,菜香酒也醇;那时的他,挎着一把吉他,唱了大约三首歌,有一首是“外婆的澎湖湾”,唱的很自然,随意,味道很浓。
后来他还是很活跃,出现在第二、三年的春节晚会上,要么主持,要么唱歌。再后来,听说他太太不高兴他这么“掺和”华协活动,闹得挺僵,就不再见他了。我与他,其实没有深交,彼此知道名字,在一个香港人家的晚餐见到他们一家,交谈中知道他父亲生前是国民党军统的高官,在五十年代曾是暗杀周恩来行动组负责人。他和他太太都是在芝加哥读的书再过来这里,他太太一直就没在家外面工作过。
今天有八个人上去说话,怀念他,但是我很震动的是他的两个姐姐(从台湾来照顾他)事先和我们的华协主席讲好的话,她们说这个service要办得高兴,弟弟喜欢唱歌,希望我们能唱首歌,所以我们准备好了唱“外婆的澎湖湾”。我们的一位春节晚会的主持人“帅哥”先上去唱了首“与往事干杯”,这是他俩合唱过的一首他心爱的歌。这位主持人唱的动情,我一下子沉浸在无法自已的惆怅中,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他得了胃癌,去年发现,一年多,还是走了。他还不满五十岁。他太太没出现,听说他生病后太太就“失踪”了;因为家庭不和,长期靠吃方便面度日,可能这是他得病的主要原因。
他们唯一的女儿来了,一个机灵、很有幽默感的高中生,第一句话就是“I am (本来好像想介绍一下自己,但一看够不着台子就改口成了)I am short, I wear three inch heels but still doesn’t work. (smile)。My dad is a showman, always a showman, he must have a purpose to leave us on 9 11” ,下面有笑声了。“……Don’t worry me, Dad, you have a part living in me, you have influenced so many people.”
我们的华协主席也上去讲话,她讲的很诙谐,大家会心地笑。她不得不戴上老花镜了,一向风风火火也才华洋溢的她,此时却显出了一种慈祥,我又是一阵感慨。从几个人的讲话合起来你就能看到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在工作上是大拿的技术把关者,一个极具文艺才能,永远在歌唱,在公司里也是被吹捧为人们排着队想和他说话,从上层到车间处处受欢迎的“星”似的人物。
去年,化疗中的他还到中秋晚会现场,与今天那位主持人一起唱了首“最近有点烦”,那时的他,瘦得只有皮包骨头了,脸色青白,我心里诧然,和几个朋友等晚会结束后上去和他聊了一会,他很乐观,还笑呢。临别时我握了他的手一下,凉凉的。
最后牧师来总结发言了。因为有我们的唱歌,发言,牧师羡慕地表示他主持三十一年的场合没有出现过今天这样的雄辩的讲者,美妙的歌声,他还说了一句很有分量的话“Everybody is given a certain amount of time, it doesn’t matter how much time you get, only what you did in your time matters…”,牧师还说他的一生是很圆满的了,因为他影响了这么多人,尽管好像在世时间不太长。
我们凑份子买了一条印着本州地图的地毯送给他姐姐带回台湾,还有一张卡,华协主席竟“命令”我来写句话,说自己的字不好,其实我的字又哪里好。但君命难违,我握笔的手竟犹豫了(怕写的字太丑),写下主席想出来的“惜英年早逝,愿xx走好!”,在信封的洁白空间,我沉思片刻,自作主张地写下“xx先生家人惠存”的字,因为我不知道该写什么?奇怪的是,写下名字的一刻,我好像见到了他,看到他笑笑的,叫我们别难过,他会永远唱歌解闷的,……真是天上人间两茫茫,只是今天的悲伤里似乎没有死亡的恐惧,好像生死之间还可以交流。
因我有学校的orientation要参加,不得不一结束就离开。夕阳西下,似有无限的离愁。走在高速路上,这样的句子涌上心头,
秋天来了,
叶子飘下来了,
你却走了,
去天堂的路,
不要胃痛啊。
唉,方便面大家还是少吃为好。
2008、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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