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爸爸 想念你,爸爸,又到父亲节。昨晚给你们打电话,妈妈听到我说祝爸爸父亲节快乐,妈妈就对着厅里转告一声,然后我好像听到爸爸说“哦,好”,妈妈说你爸爸说谢谢。还说现在节日太多,无所谓的。 爸爸听电话从来费劲,弄不好讲的时间长了“血压都上来了”,他是多年的高血压患者了,所以电话都是我和妈妈讲,爸爸很少来凑这个热闹。 今天,看《大家》栏目,今天是“钱伟长”。真是一个了不起的科学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我又看得涕泪滂沱的。 他已经95岁,从71岁时开始当上海(工业)大学校长。在1957年被打成右派,此后二十年的生命被分配到打扫清华大学实验室(扫地)、到牛棚接受改造,到首钢做炉前工,但是他一直没有停止做研究、搞发明,走到哪里就把力学(穿甲力学和其他专业)带到哪里,他说“科研是科学家真正的生命,科学家不搞科研,他的生命就死了”。 这句话让我直接想到了我爸爸,爸爸77岁了,仍然在家里他的小“办公室”里看显微镜下的白蚁标本,帮各地的白蚁防治所或相关行业的单位鉴定白蚁,也看着自己那些永远也看不完的标本。去年身体不好的他,相当于停止了做科研一年,因为他的肩膀、手臂都极为疼痛,无法看镜子了。 今年春节后的电话中,妈妈说你爸爸又开始看镜子了,我说那是好事,他要有事做才高兴,祝贺他!这一切和妈妈为他拔火罐是分不开的,我那贤惠、善良、为了这个家付出自己一切的妈妈呀! 钱伟长说“我欣赏贺拉斯的一句话:不论暴风雨把我吹到哪里,我都要以主人的身份上岸。”所以,走到哪里,他都要为那里贡献自己的聪明才智,为首钢发明油压机,20年后他去首钢访问,看到工人们还在用他的油压机。 1972年代中美建交后,钱伟长穿着周恩来总理的鞋子(他自己只有劳动人的破鞋子)出国访问,在美国,有一个人问中国团,你们中国最近有什么发明?钱伟长说“这是在难为我们,知道我们没有什么发明才这样问,我给他一个很好的回答,我说:中国人团结起来就能做很大的事情,这就是中国人对世界最大的发明。当时很多外国人都鼓掌,鼓掌很久”。一个知识分子的气节是总在那里的。钱伟长说“你要斗的。”对不怀好意或者是敌意的东西,退让有用吗?没有,是要斗的,要的是智慧和胆量。 爸爸也是一个中国的知识分子,爸爸没有像妈妈那样事必躬亲地给我做很多事情,有时候我会怪他怎么就不抓抓我练毛笔字,要不现在咱也有点中国文化的东西可以显摆一下,怎么就不强迫我背唐诗三百首,宋词五百篇,让我看他看过的古书。。。爸爸给我的印象,只有那稳稳当当的看镜子的背影,不论四季,不论外面是文革结束后的科学的春天还是四个现代化的总动员,还是市场经济下海成风的蛊惑,还是跨世纪的豪迈,迷惘和失意,爸爸就是他自己,只是做着他自己,那个视科研为生命的,以科研为生命的自己。 有时候,爸爸没有直接对我说什么,或者直接对我说的,也不及他的行动给我的感触那么深,那如松般的背影,总让我在自己无所事事时,想到爸爸的背影,会心里一阵激灵,或在看到《大家》栏目时,总是想起自己的爸爸。 大概看了两次后,我就明白了为什么我爱看《大家》,就是因为他们总能让我想起我自己的爸爸,爸爸不是大家,但是他也很不容易,而且他是有那种精神的,一种对认准了的事业无限热爱、痴情而且是永不服输的精神,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的精神,只要身体状况允许,就要做自己的工作,否则生命的真正意义就消失了。过去我不理解,觉得他不会享福,现在我完全理解了,而且觉得那才是幸福的自我的人生。 不要生活得无奈,而要生活得有所追求,有所信仰,这才是没有白活的人生。 人生,如能没有病痛地活着,且能干自己喜欢干的,到老年还能干喜欢干的,是多么难得、幸福的事情呀。 爸爸,父亲节快乐,和妈妈天天快乐,好好的看您的镜子,和妈妈散步、做饭、聊天,听京剧、越剧,欣赏各种各样的音乐会。 2009,6,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