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兒子的一場暴風式談話

最近我和兒子之間發生了一場情緒上有點激烈衝突的談話。事情還得從那天傍晚他爸爸讓他不要邊聽音樂邊做數學作業說起。

星期三下午放學回來，兒子準備做數學作業，在電腦旁的我聽到他爸爸說：“你能不能不要在做數學的時候聽音樂啊？”兒子的手機此時正放出他喜愛的一位英國歌手的歌聲，聲音很響，大家都聽得清楚着呢。兒子反駁道，“我可以做作業，沒有影響我什麼呀。”
先生說：“做數學還是要專注一些的，聽音樂肯定影響你思考。而且我怕你以後養成一個習慣，要靠音樂才能做得了作業，上癮。那就更沒有必要了。”

我聽着覺得先生說得很對，就沒離開我正在看的電腦，說了幾句表示對先生的支持。我還說你愛聽的這位歌手在我看來她的歌聲不是很美，和你們學的音樂的風格一點不搭界。當然你可以說媽媽你不懂欣賞，這個我都認了。只是我有點不明白你和妹妹為什麼喜歡這樣桀驁不馴的歌聲，但是你們要聽都無所謂，就是不要在做功課的時候聽。我知道這些話是和先生的話不相關的，也不知怎麼就畫蛇添足了。

兒子說：“我們學校上寫作課的時候，很多人都邊聽音樂（戴着耳機），邊寫東西。他們問老師能不能聽音樂，老師就說只要你不影響別人whatever you do is ok。為什麼我就不能在家裡聽？”

孩子爸爸說，你自己看電腦里的東西可以聽，但不要在做功課的時候聽。

這時我走到了兒子做功課的桌子邊，我說，你在電腦那裡一坐時間很長，我看你最好在看電腦時也不要一天到晚地耳朵里塞個耳機，那樣對耳朵不好。

兒子說：“電腦前也不能聽？為什麼！”

我：“因為我自己的感覺是，戴着耳機聽音樂，時間長一點耳膜就會很不舒服了。”
兒子做完作業後站起來走來走去，出去外邊有事的他爸爸沒看出他的情緒來，在門口還照常規地說：“現在沒事幹了就練琴吧。晚上還要去打球，把琴先練練吧。”
兒子甩手很不高興地說：“我不練，我沒有心情！”

爸爸問：“你怎麼了？”

兒子衝着我來了，“我是說你說的讓我沒辦法接受！做功課我聽你的，不聽音樂就算了。可是你連我電腦前也要管，我在電腦前有時候就是type essay, 是不用動腦子的，就是輸入字母就可以了，為什麼我不能聽音樂？你為什麼總是要我和別人不一樣，別人都戴着耳機聽音樂，我要fit in！我不想跟別人有那麼不一樣。就算我上癮了要聽音樂才能做作業那又怎麼樣。我成績夠好了，我的credit是我們年紀最多的。”

我說：“你是要用身體做代價來和別人一樣嗎？戴着耳機聽太久音樂耳膜不舒服為什麼還要那樣做呢？你不如在電腦前也放大聲聽音樂，不需要戴耳機，你可以安排自己一個時間欣賞你喜歡的音樂呀。”

兒子：“我不要那樣聽，我就要背景音樂來聽，我就要和別人一樣那樣聽。我不要那麼與眾不同。”

我：“當然我希望我能找到有研究來證實戴耳機聽音樂太多的人耳朵聽力或耳膜會受負面影響的研究（註解1），現在人們可能還沒有得到非常肯定的結論，也許結論還是自相矛盾無法一致的，但是我從自己的經歷出發，我認為戴着耳機聽音樂時間長了肯定會對耳朵不好，而且也會使你分心。我聽耳機久了耳朵會悶悶的，頭也不舒服起來了。一個人為什麼要追求一些明知道不好還要和別人一樣的東西？要知道世界本來就是多元的，做一件事情本來就可以有不同的方式，要敢於和別人不一樣。”

我知道這些話對兒子猶如廢話，但是又不得不說。

兒子說：“我聽耳機不會影響我的聽力，不會影響我的成績。就算影響了又怎麼樣，我想做一個和別人一樣的人！”

他的情緒很激動，好像有多少火氣都被這件要和別人一樣的事情牽動起來了。我也越說越激動，我覺得我說話的時候，腦子疼起來，氣就脹在頭上，好像頭就要掉下來了似的。我心裡說我怎麼那麼沒用，說說孩子都會體力不支了嗎？同時心裡有個聲音說，何苦為難孩子來？隨他去吧，隨他想怎樣就怎樣吧。於是我說：

 “好吧，我答應你可以在用電腦的時候同時聽音樂，我讓步！反正健康是你自己的，生命也是你自己的，我生了你，下面就你自己做主了，你做了選擇，到時候，如果耳朵有什麼不妥的，不要怪我和爸爸沒有給你忠告。我盡到自己責任就算了。”

兒子聽到這番話並沒有平息他的不快，大概他聽出來我是不情願的讓步。
 

我又忍不住發表對他們老師的看法，“老師也太順着你們了，你們要聽音樂只要戴着耳機不影響別人就可以了，這樣的老師我看也是自己輕鬆就好了的老師。上着課呢，一大群學生都戴個耳機做寫作，這真是世道變了，原來不能接受的行為變成popular的行為，還不論這種行為對孩子身體健康不一定有好處。我上課的時候學生寫東西的時候不允許用手機，發短信看短信也沒聲音呀，但是那樣怎麼行呢，這就是教室裡頭的規矩。”

兒子此刻坐到了他一向坐着看書的沙發上，去查他的手機短信去了。我知道他在聽，但他是用反感的態度被動聽着而已。

 吃晚飯了，看到我給他熱的他喜歡吃的菜肉飯，昨天就做好了留給他，因他去打球而沒有吃上。那誘人的香味大概平息了兒子心頭的火氣，他看着我，清楚地說：“對不起媽媽，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說了我的看法，我態度不好，請你原諒，不要介意啊。”

我說：“牛牛啊，你就是脾氣挺大的，從小你就有脾氣。”我知道一場風暴算是找到了最好的收尾了。

寫這篇文章本身就是令我自己反思自己與孩子相處的方式的過程。我覺得我自己的態度不夠冷靜，是有些問題。但是我還是不知道怎樣能避免這場暴風式的談話，我的方式是有問題，但是我不該干涉孩子戴耳機聽音樂嗎？我做出了讓步，讓他聽去，這能平息爭吵，但是我希望他明白我的用心。
教育孩子真不容易啊。難就難在兩難的時候怎麼辦。還要怎樣忍着不能講節外生枝的話。

或許我該忍着，然後就去找到說戴耳機會影響聽力的文章給他看？讓他自己覺悟過來？

希望這方面有經驗的朋友能分享你的經驗。

註解：我查了一下網上信息，戴耳機果然對耳朵很不利，而且也沒有自相矛盾的說法，是比較一致的。下面是英文網站和中文網站的說法：

 1. 這條信息的內容主要是說，歐洲的一個研究發現，如果每一天聽mp3或 ipod達一小時，這樣做五年的話，會引起永久性或不可恢復的聽力問題。如果每天聽的時間更長，那麼更短時間就會達到同樣的效果。（原文：Today, there is a new danger and few people probably realise that they are unintentionally damaging their hearing just by listening to an mp3 player or ipod through earphones at high volume for just an hour every day. A recent study by scientists looking at emerging health risks in Europe concluded that using earphones and playing loud music every day for five years could cause permanent and irreversible hearing problems. Five years seems like a long time, but listening to music through ear phones for longer each day would have the same effect in a much shorter time.） （from http://www.earhelp.co.uk/can-earphones-damage-your-hearing.html）
2. “中醫認為，很多年輕朋友習慣長久的戴着耳機，忽略了對耳部的保護，因為他們並不清楚這其中的醫學性。音響傷耳：樂器音響會造成感音性耳聾。研究發現，雖然聽音樂有間隙，但音響刺激造成的內耳損傷部位和病理改變與噪聲損傷相同。“， 見http://www.wenkang.cn/bj/kxys/bjxz/2110142.html。

2012年9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