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的儿子谈性教育
我上《家庭与婚姻》课的时候,上到Understanding Sex and Sexuality这一章的时候,心里总会不由自主地紧张。因为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是一个我自己也有心理障碍在众人面前去谈论的话题。我在1980年代初期的中国,只受过很可怜的一点生理教育,这样的生理教育里并没有多少性的教育。我感觉到我在这个话题上可以大胆启齿的东西恐怕远远没有我社区学院的学生丰富。因为课本上的研究数据说,美国高中生在2000年代已经有69%的人是“性活跃的”(sexually active)。
讲到这章的时候,唯一让我感到有所安慰的是我们不是要上生理课,不用讲一些与性有关的生物学概念,而主要是从人们的实际经历来看性与性取向。书中的后半章有大量关于如何进行性生活、如何达到高潮的不同途径的技术性知识。我说关于性生活的很多内容,你们自己看吧。我们课堂上要讨论的问题是,传统的男性的性台词(sexual script),和传统的女性的性台词。我们要交流的是作为个体,什么样的人、机构对你的性的教育起过作用,如:你上的学校怎么进行性教育、你父母、你的同龄人、兄弟姐妹们、媒体,起到了什么作用。
学生们对我提的问题开始是沉默的,但是在几个比较活跃的学生接腔之后,大家就放松了,会出现许多有趣的话,大家会发出会心的笑声。这些场合使我对美国的中学的性教育有了一点认识。
原来学生们对学校的性教育是非常不满的。学生们说,学校里上的性教育课,整个过程是告诉学生:性很坏,你只会得STD(可传染性病)。你要是有性生活了,你就会怀孕,你会生艾滋病。
有的学生说,他们告诉你的只有parts (指的是生理器官),而根本不会告诉你什么是性(sex)。
有一个女性主义思想很强的女学生说,她四年级时问老师,什么是masturbation,老师一脸不高兴地说:“回去问你父母去!”。其实我首先为她这么小就会问这种事情而吃惊,我可以想象一个四年级老师听到这样的话多少也有点吃惊的心理反应。我真的很想反问她,你怎么四年级就知道masturbation这个词了,但是我什么也没有问。因为我不知道这样问是否合适。她可以很简单地说,那我就是知道了,不行吗?
有一个男学生说,初中时学校给他们讲了睾丸癌,要他们经常自己进行检查自己的睾丸。听到这个同学中有人吃吃地笑起来。
听到这些信息后,我突然想起我也该问问自己上八年级的儿子,受过什么样的性教育了。
于是一天在开车送儿子上学路上,我以轻松的语气问儿子,你们班上上过sex education的课吗?儿子明显一愣,说:上过啊。怎么了?
“怎么上的?谁讲的?”
儿子:“就是给你看图片,是包太太(班主任)讲的。全是性病的东西,枯燥无味,根本没人爱听。”
我:“那你们同学下课会聊性的事情吗?”
儿子:“偶尔mention一下啊。我们已经teenager了。”
我:“你有什么一定要给我或者你爸爸讲,不要瞒着我们啊。我们是你的父母,有事情要多沟通。”
儿子:“嗯。”
停了一下,我就直接问:“那你知道什么是masturbation吗?”
儿子有点不自然地应:“yeah。”
我:“你怎么知道的?”
儿子:“Come on, mom。你干嘛要知道我怎么知道的?你干嘛要问这些?”
我:“我是你的妈妈,你慢慢长大了,所以想知道。那你知道了,你practice过吗?”
儿子:“No,oh my God!”
我:“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是课堂上要讲这个概念,我想我也该知道自己的孩子学校里怎么上这方面的课。”
儿子:“性教育课讲了,你要abstinent(禁欲),就可以这样。况且我们会聊这些。一带而过也可以啊。现在网上也有啊。”
我把这个词的中文意思讲给儿子听了。其实我发现要讲清楚这个词的中文意思不是那么容易,因为我是面对我的孩子。当我要脱口而出“手”和“淫”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发现我不愿意就这样直接了当地讲出这两个字。因为这个词很容易让孩子觉得性是一件不好的、淫秽的事情。
我想起了琴韵推荐过一本看起来非常实用的两性关系的书Questions Young People Ask,中文名字为《年轻人常问的问题》(详情见琴韵的文章我是怎样帮助儿子度过青春期的),我得去争取找来给儿子了,我心里暗想。
2011,5,19 初稿
2011,6,26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