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講你自己吧, 楚楚.” 方覺說.
紅楚的眼睛低垂了下去, “主要的你都知道了, 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我的生活里, 沒有心欣, 沒有宣蓉, 大概也沒有…”
“沒有什麼?” 方覺緊跟着問.
“大概也不會有紅楚.” 她苦笑了一下.

“你真的就一直這樣…沒有過男朋友?”
紅楚搖搖頭. “給你講個童話吧, 我突然想起來的. 是小時候我的大表姐講給我聽的. 她說從前海邊的森林裡住着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 他們象兄妹那樣相依為命. 他們和森林裡的小動物們也成了好朋友. 有一回颳大風起海嘯, 小女孩被海浪衝到了一個小島上. 小島很美麗, 有座宮殿. 小女孩赤着腳, 很好奇的來到宮殿門口. 她在那裡遇見了又英俊又體貼的王子. 王子愛上了她, 要娶她為妻, 住在宮裡永遠過幸福的生活. 小女孩也很愛王子, 可是她惦記着森林裡她的小夥伴和那些小動物們, 就搭着條小木船離開了小島. 臨走前王子說: 你就不愛我嗎? 女孩回答說: 我愛, 無奈我這輩子不是為愛情而生. 小女孩回到森林裡, 看到她的小夥伴安好無恙, 很高興, 他和那些小動物們看到她回來了, 也好高興. 從此他們就生活在一起, 再也沒有分離過….”

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童話, 看來世界上只有兩個女孩知道這童話, 紅楚和她的表姐. 方覺記起了紅楚寫過的詩: 不為愛而生, 那句詩是從這童話里來的呢, 還是從她的山城叔叔那裡來的, 還是兩件事有着某種聯繫? 人真的是有宿命嗎?

“我大表姐十七歲時離家去下鄉, 後來農場出了事故, 她就被埋在了山里..… 再也沒有人記得她, 只有我, 常常想起她, 想起她的童話. 從那個童話里, 我隱隱感到, 她的心裡有個王子.”
又有哪個女孩心裡沒有一個王子? 說不為愛情生, 那是怎樣的一句反話?

外面起了一陣風, 窗戶晃動着, 紅楚打了個冷戰.  方覺趕緊起身去關窗戶, 不小心, 衣服上的一個扣子滑落到了地上.
“你等一下.” 紅楚彎下腰把扣子揀了起來, 起身回房去拿針線. 不一會兒, 她回來了. 把針穿上線, 就幫方覺補起那扣子.
“冬天你還開窗戶?” 她問.
“是, 習慣了, 有時還抽煙…”
“抽煙可不好.”
“是, 我知道, 已經減少很多了.” 方覺看着她手起手落, 心情隨着起伏. 看着她半長的頭髮輕柔的垂着, 半遮着她光潔的脖子. 

外面有人在放煙花, 傳出乎乎吱吱的響聲.
“有點象以前在國內過年.” 紅楚抬起頭, 聽着窗外的響聲. 無意中, 她發現方覺站在一邊看着自己發愣.
紅楚心跳了起來. 她加快了動作, 扣子縫好了, 她收拾收拾東西, 就準備回去.
剛一站起身, 頭上的燈管閃了幾下, 滅了.
“這燈管太老了, 我去樓下找個新的來換…” 紅楚說着, 摸着黑要出門, 慌忙中被什麼拌了一下. 一把被方覺扶住.
“不用換.” 方覺說. 
“什麼?”
“我是說, 黑就黑吧, 明天再換.”
紅楚就在自己的臂上, 離得那麼近, 雖然看不清她的臉, 但是他能感覺到她的心砰砰的跳. 他忍不住湊過去, 聞着她發上的香味.
“楚楚!” 他喚了一聲.
黑暗裡紅楚沒有吱聲.
“楚楚, 我….”
“你想說什麼?” 輕輕的, 紅楚開口了. 其實, 她生命里, 一直在等着一句話, 一個時刻.
“我想說, 我愛你, 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楚楚!” 方覺苦撐了許久的堤防, 剎那間全線崩潰. 他把紅楚緊緊的抱進了自己懷裡.
“沒事吧, 你讓我抱你吧, 讓我親吧…” 方覺問着她, 摸着她的頭髮, 期待着她. 他知道紅楚身心裡的舊傷, 他不敢太莽撞.

二十六歲的紅楚, 平生第一次貼近一個男人的懷抱, 這樣深切的感到他身上的體溫和氣息, 第一次這樣被一個男人溫存體貼, 他是幾個月來一直盤居在她心房裡的男人. 她一直在等着他的這句話, 他的這個心聲. 這句話就象一劑催化劑, 把她的身心融化了. “我知道, 我知道…” 她說着, 把頭輕輕靠在了他的臂上.

他知道, 她是接受了他.  幸福的他在黑暗裡激動的親着她的臉頰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是閉着的.
“楚楚, 來,” 他摟着她, 到了他的床上.
“你的床, 好香.” 紅楚象在夢中說話一般.
“才剛洗過的.” 他說. 靠着她躺了下來, “楚楚, 你還沒有告訴我, 你愛我嗎?”
那個間歇里空氣好象凝固了一樣, “愛!” 紅楚終於說出了這個詞. 說完, 雙臂將方覺環繞了起來.

她還穿着毛衣, 方覺隔着毛衣撫摸着她, 一會兒就感覺不帶勁; 慢慢的, 他的手伸入了她的毛衣里. 她的女性特徵不是那麼明顯, 她好象還沒有發育完全. 也許…也許是因為山城的事情, 她一直那樣禁錮了自己
“楚楚, 我好想, 好想把我的生命給你…..” 這是方覺平生第一次體驗到這種想把自己的生命給對方的欲望,  那是一種來自生命深層的欲望. 一邊吻着她, 一邊手就往下挪動着, 進了她的褲里去.
她的身體因為本能的緊張和羞澀而緊縮着.
“楚楚我愛你, 別怕…別怕…” 他輕揉着她, 低吟着.
桌上的時鐘滴嗒滴嗒的響着.... 他觸到了濕潤, 一陣刺激, 他就動手去解自己的褲子.

那日光燈管不知怎麼的閃着閃着又亮了. 好刺眼啊 ----- 方覺突然象是看到了什麼, 他象看到了另一個世界; 那幾秒鐘里他的腦海停止了轉動, 他停住了手, 茫然的坐了起來.
紅楚跟着不安的坐了起來.
“方覺, 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問.
方覺搖搖頭.
“那你是不是…嫌棄我什麼…”
“楚楚千萬不要這麼想, 你其實還是純潔的處女一個, 我, 我愛你都怕來不及.”
“那你是….”
“我, 楚楚….我生活里還有另外的女人.”
紅楚最怕聽到的話終於從方覺嘴裡說了出來, “是女朋友?” 她問.
方覺掉轉頭去, 沒有回答.
紅楚站了起來, 拿好自己的東西, 和方覺說晚安的那一刻, 眼淚流了下來. 她急步走出了他的房間.

方覺心坎上一陣尖銳的痛. 他知道他讓一個女人哭着離開了自己的房間, 他知道她滿懷着期望, 他傷了她. 十幾年前她曾經被重創過, 今晚不知她受到的又是什麼的傷….抬頭看見牆上掛着的那件衣服, 半個小時前她親手幫他縫補的…..一陣烈怒, 他打開抽屜, 掏出煙來, 一根接一根的猛抽起來.
那煙味, 飄了出去, 飛進了紅楚的房裡.
就象一個精靈一般, 紅楚重新站在了他的房門前: “方覺, 你不要抽好嗎? 不要心煩好嗎? 我沒有什麼的, 我早就告訴自己, 也告訴過你的,  我的命里, .....我是被愛.....其實已經很好了，我已經很滿足了.  謝謝你...”
方覺閉着眼睛聽完她說這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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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稱他哥哥的男人（中篇小說） 三

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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