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底五里坡几位农民勇闯广宏建设讨公道;而这头,青伢子和三松在元宵节的前一天离开井源回到矿山。 送完了三松,松嫂和儿子福仔就顺道来到青伢子家。松嫂盘发素颜,穿的是过年的红色细花绒线衫。福仔也是,还穿着春节的新衣裳。 虽然伢子父母和松嫂差了一个辈分,他们之间说起远方的亲人时却一点代沟都没有。看见松嫂神情忧郁,伢子妈忍着自己的难受安慰年轻的妻子。 “也不只是我们两家,现在年轻的都走了,逢年过节的才能回家。唉,就是熬年头,年头熬到了,家业有根基了,他们就不会在往外走了。我们都多忍一忍吧。” “我自己可以忍,可是孩子,还这么小,需要爸爸在跟前。”松嫂说。 “这个也不好说,”伢子爹插话了。“记得小时候,我爹总不在家,总在外头打仗。那时候才吓人。打仗,子弹不长眼睛,谁知道这次见过面下次还能不能再见。” 听伢子爹这么一说,松嫂便想起了刘家生。“大叔,您听说了没有,五里坡刘家生的爸爸到广东打工,出了事故死掉了!” 伢子爹震惊:“有这事?!” 松嫂叹气,“那孩子好可怜,家里人都不在,剩下他一个人看家。前一阵他还常去我家,有时跟我们一起吃几口饭。平时,他就自己挖野菜吃。” 伢子妈:“天哪!” 松嫂继续叙说:“后来孩子等不及了,自己跑广东去找爸爸。谁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让人窒息。老中少两家人换了个话题,聊着聊着,不觉天色已晚。 “这会儿,三松他们该在火车上了吧。”松嫂看着西斜的日头说。 青伢子后脚刚离开,细柳儿前脚就踏进了井源。细柳儿包着块头巾,低着头,悄悄地到了自家门口。她轻轻敲门。 门骤然打开,细柳儿妈见久无音讯的女儿竟然就站在门口,惊愕不能语。 “妈,我们进去说话。”细柳儿低声说。 “柳儿,怎么这么久没给妈一个信?你一直在哪里?好不好啊?”见女儿脸上手上都有些冻红了,她连忙倒了一杯热水过来。“柳儿,怎么不说话,你到底好不好啊?” 细柳儿半晌才说一句:“挺好的。” “萧志杰呢?” “谁是萧志杰?”细柳儿竟然把那人给不记得了。 “女儿哟,你没事吧?你怎么把萧先生给忘了?他领你去的厦门呀。” 细柳儿柳眉皱了一下,“他把我给扔了。”
细柳儿妈手捂着胸口,“天哪,这就是我最担心的了。看来天下真没一个好男人!” 细柳儿:“妈,我找到别的男人了。” 妈:“他是谁?你可小心哦!” 女儿:“他是好个男人。” 妈:“好男人常常没用。就像青伢子,有用吗?” 女儿:“他开车,做股票,生意还不错。” 妈:“这么说你撞上好运了?” 女儿:“我们结婚了。”
这下细柳儿妈被彻底震撼了。虽然她“开化”兼“先进”,却是始料未及女儿的人生会进展这么神速。 “妈,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细柳儿妈问,眼睛不觉往下移,盯住了女儿的小腹。“怀孩子了?” 细柳儿点点头。 “我的妈呀!” “妈,怎么了?这不是好事吗?”听妈一声叹,细柳儿眼睛有点迷茫。 “你怎么应付青伢子?” “哪要怎么应付?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呀。” “你还是他老婆呀,怎么会没有关系?” “你不是说七个月不在一起就自动离婚吗?” “唉,当初我也是着急,后来打听了,那是外国,不是咱这儿。青伢子的手里可是还有和你的结婚证!” “你不早说,”细柳儿静寂了片刻,其实她心里一直还惦记着伢子。可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管不了那许多了。“怀孩子了,妈,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柳儿妈叹了口气,“真是阴差阳错,妈也有不对的地方。柳儿,井源你是不能呆的。赶紧回去吧。”
细柳儿眼泪流了下来,“我劳累跑这趟,就是想来和妈过个元宵节。” 细柳儿妈听了女儿这话,动容,不舍,可她实在不能留女儿多住。母女俩过了一个元宵夜,第二天,细柳儿就离开了。
细柳儿离开井源后不久,家生和堂叔、五更叔等几个人便回到了五里坡。刘永胜把一万五千元分给了每个人,感谢乡亲的情和义。五更叔:“有难同当嘛,自乡人不要客气。”
之后,刘永胜看着脸瘦了一圈的侄儿,很无奈地说:“家生,叔又得出去了。你好好照顾好自己!唉,叔这次还真是有些不放心你……” 家生:“叔不用担心我。邻村那头有个婶,我常常去她家。她会照顾我。叔你看,这个书包,还有我的衣服裤子都是她帮我补的。” “有这事?!”刘永胜欣喜。他看着像是一下子长大了许多的侄儿,说:“我们家生遇到贵人了。那你也要帮那位婶做点事哦。” 家生点头:“我知道,我有。叔,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有空就回家来……”家生说着,眼泪溢出,抽泣了起来。 刘永胜一阵心痛,紧紧抱住了侄儿那清瘦的双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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