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许荣叔摆出一副劝架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说:“要真说理,怕也是说不清楚。人家阿信也不是本地人。鸿香楼趁着北方灾荒,几个铜板就把人家给买了过来。人家好歹也在你们窑子里干了几年了,早就连本带利翻几番给你们了。现在看阿信,不疯也傻,不傻也呆。再呆鸿香楼,给折腾死那是早晚的事。阿强好心把她带出来,这是对双方都好的事,有什么错呢?理亏的,怕是鸿香楼吧?你们那里干的好事,官府不定都记了好几笔呢。告?你告去吧,别到头来砸了鸿香楼自己就行!” 来青哥和钟阿虎咬了一会儿耳朵,转身对他们的人说:“兄弟们,我们先回去待命。改日再来跟他们算总账!”说完来青哥狠狠瞪了许荣叔一眼,钟阿虎愤恨地“哼”了一声,率众人悻悻而去。 鸿香楼的人退下去了,如惊弓之鸟的阿信从老五房间出来,身体还颤抖着,涕泪涟涟,第三次下跪。“许荣叔,阿信连累您了!阿信一辈子也报答不了您的恩德!阿信会尽力报答,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许荣叔脸上却没有多少表情,“阿信,没事,起来吧。” 阿信干活儿去了,许荣叔把阿强叫来了。 “许荣叔,什么事?”阿强怕怕地问。今天的事也让他惊吓不小,不知现在许荣叔有什么话要说。 许荣叔弹了弹衣杉上的尘,“阿强,今天鸿香楼带黑帮土匪上门的事你都看见了……” “都怪阿强不好,阿强不懂事,给荣叔您添麻烦了!……”阿强难过得无地自容,手足无措。 “别说这样的话。我们主仆间十多年的交情了,我一向待你不薄,你也救过许厝磨坊。如今这事我看还没有完,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我替你盘算,也要替磨坊着想。我琢磨着,你还是早点带着阿信到别处去吧。” 阿强一听,脑袋瓜轰地一响。“我走了,谁来帮您哪?” 许荣叔:“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去另外找人的。” “荣叔,离开这里,我还真的不知道到哪里去。您,您知道什么别的地方我能去做工的?”天地之大,阿强不知何处去,只有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己十多年的主人。 许荣叔取出来一根烟斗,这次这一把不是上一次锃亮的那一把。阿强只觉得许荣叔有点不一样,却没有心思去探究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您知道,”他继续说,“我没爹没娘,没兄没弟——干兄倒是有一个,大建……要不,我到张厝围去找大建?” 张大建是阿强小时候的结拜兄弟。那时候阿强孤苦伶仃一个人,无依无靠,就找了一个同姓的结拜为兄弟。后来往许厝磨坊一蹲,和大建反而疏远了。 许荣叔吸了一口烟,又吐出一口气,“你不要去找大建。反正,鸿江镇里镇外你暂时是不能呆的了。” “那我去哪儿啊?” 见阿强那又泄气又焦急不安的样子,许荣叔停住了吸烟,轻叹了口气,“我早跟你说过,别打鸿香楼小姐的主意。” “荣叔,我知道我错了。可事情已经这样了,这往后的日子……” “好了,先别急,让我想想。你先回磨房去吧!” 阿强跟丢了魂儿似地出去了,许荣叔的堂弟阿伟进来了。 “唉,阿伟,要辛苦你替磨坊寻个新长工了。”许荣叔说。 阿伟应道:“没事大哥。我琢磨着也是,为了一个妓女让磨坊惹上地头蛇……” 许荣叔打断他的话,“阿强救过磨坊,这个恩总要报的。他们也真的可怜……好了,都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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