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全俊当场就睡着了。她从床上下来,步回自己的房间。她又一次进了水房。水龙头开了,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将自己洗干净了,就斜躺到了床上。 脑门上好象有根筋要断掉了一般难受。外面有人无端响了一下车喇叭,仿佛是魔宫里可怕的怪叫。 她睡着了,做了一夜的梦。 第二天起来,不记得昨晚做的是什么梦了。 她在厨房看见了他。面包牛奶鸡蛋都摆在了桌上,他正静静地坐在餐桌边上。一见她来,他连忙站了起来。“洁心,昨晚我……” “别说了……”她打断了他的话,自己说了这么一句就抽泣了起来。 “原谅我洁心,我真不是故意的。”陈全俊慌了。他想告诉他,他不是故意的,因为他实在是太爱她了。可是一见她那漠然的脸庞,他一句话也解释不出来。 “往后,”她一边抽泣一边说:“井水不犯河水,请,请你不要再碰我。” 她没有去吃他做的,而是自己到冰箱里去拿了两片面包, “两片面包,不够吃吧?”陈全俊还想给她添点什么,她没有理他,转身走了。 她变了。本来她就很沉静,现在更是不说话了。在书店她也静得叫他发慌。 “说句什么吧洁心,别这么折磨我。”他央求道。 她还是默默地干着她的活儿。 匆匆吃完午饭,她会独自到对面的购物中心去,不为采购,而是那购物中心里有一片很幽静的竹林。她就一个人躲在竹林深处安静片刻。 她突然认识到了什么叫堕落,行为没有了准则就叫做黑白不分,就叫做堕落。“可仁,我对不起你,可仁,你一定要原谅我!”她带着哭腔自言自语着。 一个月后本来很准的月经没来,丁洁心已经感觉不妙。 三个月后,丁洁心检查出怀了孕。 天仿佛要塌下来一般。 “你这个小人, 真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羞耻二字!”白可仁见到陈全俊的第一句话。 陈全俊没有反驳。 “倒是说话呀,理屈词穷了?” “可仁,”丁洁心插了一句。 “你给我闭嘴!贱女人!”白可仁怒不可遏。 “孩子,孩子是你的。”丁洁心鼓着勇气说了这话。 两个男人都怔住了,不约而同看着她。 丁洁心没有再说话。她没有勇气在那里多站哪怕一秒钟。她转身走了。 “我不信,不可能!”白可仁说,“你别以为这样就没事了。我不会要这个孩子的,我也不会再要你的!”白可仁对着丁洁心的背影喊着。 “你不要,我全要了。”陈全俊说。 “你敢要!我先揍你!”白可仁说着,挥着拳头就过来了。 “你这人讲不讲理啊?”陈全俊也挥起了拳头。 “别打了!”丁洁心听见了外面的打架声,冲了出来。“我走,我回国算了!”她在一边喊道。 丁洁心没有回国,而是辞去了东文书店的工作。在书店,她无法面对陈全俊,无法面对任何人,而首先是,她无法面对自己。 我是一个骗子,我也不比强盗好。她时时这么折磨着自己。“那一张绿卡,我也不能要了,我还有脸要吗!” 她出门去,沿着坡路往上走。这个城市本来就是从山上开出来的。山上有许多棕榈树,风吹过来,棕叶沙沙的响。丁洁心一直走到山的最高处。那里有尊铜像。她好奇地在那铜像面前停了下来。铜像底座有西班牙文和英文写的文字。铜像雕塑的是一个墨西哥开拓者,原来他是最早来到这座小城开发的墨西哥人。这山上半数多的老房子都是他建的。 丁洁心在铜像边上坐了下来。“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吧。”她手抚像座,自言自语。 丁洁心所在公寓的经理,一位叫加米拉的墨西哥女子,五十来岁,深棕皮肤。丁洁心刚来时以为她是印地安人。加米拉最近看丁洁心心神不宁,有一回趁她在后园的时候走过来问她:你没什么事吧?我看你好象不太高兴? 丁洁心一肚子的难受自责,忍不住就把自己的经历改编一下当做朋友的经历和加米拉说了。 加米拉听了,叹了口气说:“跟你朋友讲,别那么难过。我能理解你的朋友;我相信她还是把家庭看得比绿卡重的,只是做得太马虎了一点。事情会慢慢好起来的。” 丁洁心点着头,眼睛还垂着。 “再说,”加米拉又说,“我看她也已经为自己的错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就是说,受到了惩罚。” “谢谢加米拉,我会告诉她的。”丁洁心抬起了感激的眼光,轻轻地道着谢。 “我受到了惩罚,我应得的!”她想。要是加米拉没在跟前,她会使劲锤自己的胸。 一个偶然的机会,有人跟她介绍了护士学校。她动了心。不过那人告诉她,护理专业对英语的要求很高。 “那位墨西哥先祖刚来时一个英文也不懂。不要怕。”她给自己鼓劲。说干就干,她去申请了英语学校。 她就这么怀着孕去上课。 陈全俊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也知道这样的状况下上学校啃英语对她很不容易。他天天早回来,做好吃的给她吃。 “口味还合吧?我可是第一次这么做饭。”陈全俊问。 丁洁心轻轻回了声“很好吃,谢谢。”她平时话特别少,不是默默做家务,就是默默看书。 “洁心,你说点话吧,这样你我都会好受些的。”陈全俊感到她不说话的时候是他最郁闷的时候。 “全俊,”她终于开口叫他了,还看着他的眼睛,“不好受的,应该是我,只有我才该难受。” 五个月后,丁洁心已经到了临盆的天数,实在不能再去学校了。陈全俊一天有半天的时间是在家里。这天在家里,电话响了。他拿起来,没声音。 过了一会儿,又响了,他又去接,还是没声音。 “奇了怪了。”他说。 当那电话第三次响的时候,他猛然悟了出来,赶紧唤丁洁心:“洁心,接一下,是可仁的。” 丁洁心抓起电话来,果然,是白可仁。白可仁问她哪天生。 丁洁心拿着电话,只是贪婪地听着可仁的声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洁心,洁心,你在吗?”白可仁喊了起来。 “我在,可仁。” “我问你孩子什么时候出来?” “应该,就这两天了。”丁洁心说。 “孩子真是我的?” “……嗯。” “他真没对你怎么样?” “……嗯。” “取什么名字想好了没有?先声明好了,陈全俊不可以给这孩子起名字。” “自立。” “什么?” “孩子叫自立。” “太俗了。” “我想这个意思好。” “不行,我回头给他起 – 对了,到时候连名带姓一切改。” 丁洁心没说什么;她还没来得及考虑孩子姓什么的问题。 “去医院时告诉我一声。”白可仁叮嘱道。 上集: 中篇小说 黑婚白婚 十七 酒后越线 下集: 中篇小说 黑婚白婚 十九 夏游南加大熊湖 (组图) 上 介绍小说《钟缘》 六叙诗人张玉红(老山军人)- 情尽何方 在写一个很悲的悲剧 桔梗花开 酒后泪雨 鞋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