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上下來,走過一片松林,拿起手機就要拍照;忽見一女子從高處一個住宅前走過。她眼睛盯着我,神態很像電影《蝴蝶夢》裡那個穿黑衣的女人,見了會叫人心生寒顫。
“這兩棵松樹快死了。”她的第一句話。“它們活不過六個月了。”她的口氣相當肯定。
“為什麼?”我很驚訝地問。
“因為它們生了蟲子。以前縣裡每天放十五分鐘水,現在只放一分鐘。那種可怕的蟲子就生長了出來。它們很快會使一棵松樹癱瘓掉。然後它們覺得啃這棵快死的樹沒滋味了,就轉去啃另外的樹。你看這兩棵樹的顏色,是黃綠色的。松樹本來應該是深綠色的。你到地下轉彎處去看,那裡有一棵,已經死了半截。”女子說了許多,顯然非常的難受。
“你跟縣裡說了沒有呢?”我問。
“說了,恐怕也沒用。他們什麼辦法也不想。”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這位女子。我自己心裡也給她說得好難過。這片林子,是洛杉磯縣的自然保護區。這林中有野兔,有野鹿,還有蛇,百鳥更不必說了。可現在天熱地旱,到處都在節約用水。人都顧不過來,哪還能管得了樹?實在是很悲哀。
“希望今年冬天多些雨水,能救救這些樹。”
“希望如此吧。”她心灰意冷地說。
我們隔着一個坡,提高嗓門聊了大概十五分鐘。
說到樹的殺手蟲,我去優勝美地時,那裡博物館的就說:優勝美地曾經發生過大的森林大火。這些大火事實上是救了這紅杉林。因為大火所到,百蟲皆亡,而紅杉林卻能劫後餘生。
希望,希望今冬天多降甘霖。
這就是那兩棵可憐的“活不過六個月”的松樹。和我聊天的女子這時就在鏡頭沒有覆蓋的角落裡。
她沒有騙我,這就是那棵被蟲整得已經剩下半條命的松樹。
這片長期以來鬱鬱蔥蔥的松林,是許多動物的家園,是佳思地的驕傲。
這就是我這次周末住的林中屋。好像很浪漫吧?……
人和樹,都在自然母親的懷抱里。
有人在樹下新添了個長石凳。
山村路,帶我回家; 佳思地,我的家園。祈禱神的意志行在地上如同在天上一樣。
祈禱人和神和自然的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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