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帕米拉》为例,浅谈欧洲感伤主义文学 我们以上谈的是十八世纪早期资本主义启蒙时期的法国哲理小说,下边,我们可以接着谈一下,十八世纪后期英国的感伤主义小说。哲理小说,以理性著称;感伤小说,以感性行世,感动世人。 在此,我们也聊些“题外话。”我个人认为,现在国内和国际上的一些文学奖,包括诺奖,其实质是这一个世界上的有钱人或有权人,对文学,对作家的收买与控制的一个策略性方法。 有钱人,与有权人,是不需要人类有思考的,或者是按他们所需求去思考。过去,他们以贫穷来折磨这些有头脑的人,现在他们就想以资本来收买,并进一步控制这些有头脑的人。 这一类的话题过于沉重了,聊起来又会是一大堆的话。咱们搁下不去碰吧。但我们写作,咱心里首先要明白,你要当一个什么样的作家。不同的作家,路径是不同的。 不管想不想,愿不愿意,我们会发现当今小说界,中西文坛,似乎皆存在一个趋向,当然这个趋向不依和于某些或某项大奖之价值认定,而是与人类心灵有关,就是向古典致敬。 中国文学向古典致敬,我个人的看法,当以曹文轩先生为扛旗人。他提出文学批评的两套理论——娘家理论与婆家理论,有利于我们甄别文学文本批评与文学功能批评之外,会让我们对传统文学批评重视的同时,并将文学批评回归到文学“本质”上来。 世界文坛,上世纪中后期先后出现格拉斯的《铁皮鼓》、帕穆克的《我的名字叫红》等几部伟大作品,或多或少都回归到向古典致敬的行列之中,虽然它们仍不能脱离开现代或后现代文学的色彩。 为什么中西小说界,不约而同向古典致敬?这与现代小说一直“霸凌”小说界与受众有关。 哪怕大鱼大肉再好,人们总有吃絮烦的时候,是不是?人们已经对现代小说那种一直纠缠在小说“怎么写”与现代小说一直追求文本之外的意义烦透啦。总之,偶是烦透啦,不愿意再看到。 文学家俨然像一个政治人物,像一个哲学家、社会学家或新闻从业者一样,惟独是与小说家越来越不搭边。他们不会讲故事,不会塑造典型人物,不会写细节,甚至连人的情感都已经很少啦。这时候,我们听到了一个声音,就是小说要讲美。美,是古典文学的标识之一。在发现美的基础上,我们要回归到一个人的情感上去。 “发现美”的发言者,是曹文轩先生;“发现情感”,便是偶的主张。 一说到情感,我们不由得想起来英国的小说,感伤主义小说。虽然在小说过往的“生态”中,感伤主义小说是对古典主义、对理性主义的一种反叛之下产生的小说新品种,但在整个小说谱系中,感伤主义小说与理性主义小说(哲理小说)皆缘于古典主义,虽然是反叛,其实质是对古典主义小说某一方面的放大,另外某些方面的弱化或摒弃罢了。 比如以前我们谈到过的哲理小说,其实质就是对古典小说之中那一部分哲理性的特色放大,使其成为这一部分小说的标识。感伤主义小说,则是对古典小说中那一部分情感(特别是忧伤的情感)的放大,便之成为这一部分小说的标识。 只不过,现代小说,一直在沿着哲理性小说这一条路径上“狂奔”,以致于给小说家或受众一个错觉,即小说可以改造社会,可以冲击政治,可以干预宗教。其实质呢,这是一部份哲学家、社会学家在带节奏。 这一点,有些像西汉初年(?)佛教传入中国时的情形——当时佛教中人士,他们宣讲佛理佛法,听得懂,或愿意听的人没有几个,佛教得不到光大。于是,一部分佛教人士,便将这些佛理佛法,融入到一个一个小故事之中去,去讲佛教小故事,这样一来,听众大增,佛法光大起来。 一部分哲学家,一部分社会学家,他们也效此法,以此来光大他们的主张。小说在他们手中,最初只是他们的一个借用“工具”或者叫道具而矣。(个人意见,小心取舍 )其实,他们这些人,最在意的是他们的哲学观念,政治愿景,至于小说“娘家”的事情,——比如修辞、情节、细节、他们都尽量弱化,甚至到最后完全放弃。这时候,出现了歌德。当然,歌德是感伤主义其中最伟大的一个人,也就是说,歌德是感伤主义小说家中成就最高的一个作家。(当然,歌德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他一生都在矛盾中度过。)我们之所以先点出他,也是那些哲学们惯用手法,借“钟馗打鬼” ——足可见,偶对那些折磨小说,将小说折磨得面目全非的哲学家们,政治人物与社会改良者们玩弄小说的“憎恶之情”。就像诗歌。诗歌现在成这样。都是当初打着爱诗歌旗帜的社会人士的恶作剧之结果。当然,我们并不是否认文学,特别是小说,具有一定的社会功能,只是物极必反,日久生厌。 这一拨儿厌恶情绪,早在十八世纪未期就已经兴起过,那便是感伤主义文学的兴起。感伤主义文学,一反文学的冰冷,回归到人的情感中去,写一个人或一类人,——小资产阶级、中产阶层人士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的人情冷暖感受,抒发他们的忧伤与哀叹。 感伤主义文学,之所以有此称谓,是源于其代表作家斯特恩的一部著名小说《在法国和意大利的感伤的旅行》而来。 这种“新小说”一经问世,仿效者众,很快风靡欧洲。 这类小说,重情感,轻理性,主张以情感人,表现个性,以此表达对现实的不满和失望。我们以前论过,一个人的“情感”决定其“思想”,也即“情感”是“思想”的“基础”。小说家正是以感性的笔墨去触及到读者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在征服到读者的情感认可之同时,“春风度人人不知”,从而影响世道人心。当然,这类小说后来被浪漫主义小说替代,也是艺术发展的自然规律所使之。正如,我们上边所说,大鱼大肉吃多了,终会有絮烦的时候,见黛玉天天哭哭啼啼的,贾宝玉也有些许烦的时候呢,是不是? 《帕米拉》,是英国作家理查逊的一部著名的感伤主义小说。下边,我们还是通过中西文学比较的方式,来谈一下这类小说的一些“特点”。 一部小说,带有感伤的情怀,伤感的情绪,在中国传统小说中常见到。比如早一些的宋元话本里边就有一些这样的小说,当然最为明显,也最为大家知道的当属《红楼梦》中那些丫环仆人们的故事。比如袭人晴雯的故事,便类似帕米拉的故事。当然袭人晴雯们与帕米拉是不同的,她们的不同,正如美国女作家董晶女士评偶的小说《假期》主人公周羚与路遥《人生》女主人公刘巧珍之不同一样,袭人晴雯是封建大家庭的丫环仆人;帕米拉是资产阶级富有家庭中的女仆。二者背景不同。 (插论:大师与名家的区别,就是鲜花与绢花的区别。比如托翁与胡赛尼,托翁刻画人物心理细腻而富有层次感,简直就见着活人在跟前;而胡赛尼的小说,《放风筝的人》,好多人说好,可我总读到半路就丢下,很浅。但是托翁的作品,若要与红楼梦对照来看,就显得俗气了一些 人物俗,故事也俗气了些。就像杜甫的诗与陶渊明的诗。杜诗当然也很好,可是总将意思说透,说尽,便不如陶诗来得有意蕴,有品头。红楼梦的意思就很多,而安娜 卡列琳娜意思就单一,就那人生两种路的差别与结果,意思在小说中说得透透的。作家写作,最好的太度,当是像花草开花一样,花的开放,是其生命的一种自由表达,与山谷,篱边,阳台何干?有时候,我们去看一些兰,她就开放在无人去到的涧边,那花奇异地香。) 也就是说,感伤主义小说,或多或少有以下几点“共性”: 一、小说人物社会地位较低下,美貌或且具美德(普罗大众的价值认定下的美德)。理查逊的《帕米拉》中的帕米拉,上边,我们说过她是资产阶级富有家庭的女仆,她有博人喜欢的德行。这一点,也有点像《红楼梦》中的袭人,袭人凭其在当时社会世俗美德的照耀之下,得到老太太与王夫人、王凤姐的“认同”。(注:咱们讲《红楼梦》中袭人晴雯的故事,只是《红楼梦》小说之中很小的一部分,也就是为了说明,这种感伤主义的成份在《红楼梦》中存在。) 二,小说情节相对单一,至少不复杂,少一些纠缠,多一点清爽。这种小说情节的布排方式,能使其“情感”顺畅传达之同时,也极易得到受众的“呼应”——情节的单一,顺畅流动,使能情感传达在长时间段保持一致性。对吧? 三、这一类型小说,当然是以“情感”为武器,并且其中“情感”还是众多受众认同、接受的“普罗”情感,甚至是有些世俗的情感。也就是说,这类小说中传达出来的“情感”不同于耶利内克、劳伦斯小说中的“情感”。一个是大众的,一个小众的;一个是时下伦理道德之下认同的,一个是有悖于其时伦理道德范畴的。《帕米拉》小说中帕米拉的情感,能得到广大多数读者的认可、赞许,惟有如此,她(她们)的遭遇才得以普遍的“同情”,从而达到以情感动天下人的效果。 当然,这一类型小说,总体上来说,是有些“沉闷”、“悲伤”泄气的,也正因如此,在它们兴起之后,几乎是在同时代(十八世纪末期),就有浪漫主义文学酝酿而出。浪漫主义小说的发端,是不是应当属于德国文学之中的耶拿派呢。下边,我们就可以借此谈一点德国文学以顺便论及漫浪主义文学。 20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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