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後,少年姬旦的心再也平靜不下來,憐愛、欽佩和初戀的甜美充滿了他。實在憋不住了,他揪了個空把二哥姬發找了去,告訴了他桑的事情。姬發四處張望了一下,說:“你小心點,別讓爹知道。” 姬旦像被潑了盆冷水,他轉了個九十度的身去,說:“小心什麼?我又沒做什麼。” 姬發知道自己讓四弟失望了,就安慰說:“二哥明白你的心思。二哥也覺得桑是個不錯的女孩。不過,爹已經給你訂了親,在你大婚之前,爹不會准許你再跟別的女孩有交往的。” 雖然多少有心理準備,姬旦還是像泄了氣的皮球那般沮喪。少年的他第一次感到十分的苦惱,心尖甚至感到了痛。突然,他特別地想念起大哥伯邑來。要是大哥在,一定會支持他的。小時候,大哥似乎什麼都依着他這個四弟。無奈現在,大哥被那可惡的商王召去當質子了。 幾天后,姬發隨父親去朝歌獻俘,在那裡見到了大哥伯邑。兄弟倆一番問寒暖後,姬發便跟伯邑提起了四弟和女孩桑的事情,還說桑長得十分可人,四弟現在正難過得要命。伯邑想了想,說:“四弟心善,孝順父親,桑又的確是個好女孩,四弟會難受是一定的。” “你說這事怎麼辦?”姬發問。 伯邑說:“你回去告訴四弟別太泄氣。等他娶了那位姜姓女子後,找個合適的時機我會跟父親求個情。父親很疼愛四弟,估計會網開一面的。” 姬發說:“嗯,我也這麼想的。對了,我差點忘記了,四弟托我給你帶了樣東西來。” 伯邑好奇:“什麼東西?” 姬發回到馬車上,取出來一根竹做的笛子,遞給了伯邑。“四弟細心做了好幾日才做成了這根笛子。” 伯邑接過笛子,好生感動。他愛吹笛子,在家時會吹給弟弟們聽。好久都沒有機會吹了,沒想到四弟還惦記着這個事。“四弟就是心事重。得,這是個好兆頭,等我回西岐了,教你們吹笛子!” 姬發從朝歌回來,把伯邑的話告訴了姬旦。姬旦沒說什麼,心裡卻是很清楚了。不要說短期內不可能,這輩子和桑之間也許都是有情無門,有緣無份。 那以後,旦和桑之間還有往來。旦知道了陶家的地點,有時還會到桑家去見她,多半是去送一些吃的用的,因為他知道他們家很困難。桑的弟弟陶振還是個淘氣的男孩,也纏人,總要旦陪他玩。姬旦因為心裡有包袱,每次都是來去匆匆,不敢多留,說話也儘量保持平淡,因為他不想讓女孩存有希望。有時他想告訴她實情,又很怕告訴她實情,不甘心告訴她實情。他怕看到她希望破滅後的那種黑暗感,他也怕自己告訴她以後的那種失落甚至絕望感。 可他又不得不負責任地、平順地處理這件事。於是,有一天,他約桑一起到山上去砍柴,他們初次見面的那個地方。然後他告訴桑,這是他最後一次到這裡來砍柴,他以後也沒有很多機會去她家了。 桑非常吃驚,睜大了一雙烏黑髮亮的眼睛問他:“為什麼呢?” 旦就把自己的身世告訴了桑。桑再一次震驚:“原來你是西伯侯的四兒子?!”是啊,說到西伯侯,有誰不認識呢!女孩當場就明白了原因了,但是她不言語。旦就說,他可能很快要隨他的父兄去打仗,不會常常在家裡了。 桑微微地咬了咬唇,從懷裡取出來一個香包,遞給了旦。這香包是她不久前就縫好了的,旦特地約她出來,她便帶在了身上。“你要去打仗,就把這個當作平安符帶在身上吧,這也是桑對你的感恩和祝福。” 旦接過香包,放鼻子底下聞了聞。這是他第一次收到香包,此時此刻,那沁人心肺的芳香卻像一把軟軟的刀,在他心尖劃了深深的一道。 這次他們沒有一起下來。桑忍着心裡的悲哀和難受先離開了。旦手裡捏着那個香包,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她。她下坡的時候,他踮起腳尖來,直到她的背影再也看不見了為止。
上集:漫漫成周路(九)邂逅桑女 砍柴山中 下集:漫漫成周路(十一)九宮洛書 八卦周易 相關:《漫漫成周路》接觸到的國寶級文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