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白谈小说 第十三 从《勒内》,漫谈欧洲文学中的“世纪病” 上一篇,我们简略谈了一下欧洲的浪漫主义文学,——分别以《夜的颂歌》为例,来说消极浪漫主义,以雨果的小说《悲惨世界》和《九三年》为例来谈积极浪漫主义,并略谈及其优缺点(当然,是个人的观点,是偏见 ) 在浪漫主义文学思潮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分支,那便是“世纪病”。它是介于消极浪漫主义与积极浪漫主义之间的的一种浪漫主义文学。(个见) 它显著的特点是,这一类浪漫主义小说文本中的人物,既没有宗教的救赎(夜的的颂歌)),也没有积极的人道主义情怀(《九三年》),是“世纪儿”,是多余人,局外人,零余人,是与现实生活格格不入,有那么一点畸形或者叫病态的一类人物形象。 当然,如果我们还依照旧例,来在中国古典文学中寻找其相似人物的话,那可能要找到魏晋时期了。有点像嵇叔夜,阮嗣宗之类的人物。是不是可以这样类比?难道不是吗?康,可以终日不洗手脸;籍,可以青白眼对人。也就是说,他们都不是一般意义下的人物,都有些“二般”,别致,按咱们中医理论来讲,都非平人,不是平人,那就是病态的人喽! 突然,偶就想起,我上高中的时候,我有一位高中老师,教什么课,我忘记了,但他是个歪脖子,我记得清。他还有句经典的话,到现在,还影响着我。有人笑他歪脖子。他笑说,假若以我的脖子为标准,世上人的脖子都是歪的。这句话,真得不得了。现在大家批评“世纪儿”的人物形象,是世纪病;但假若,这个世界如他们所愿,那么世人才是真正的病人。 如此说来,这不是指鹿为马吗?那么,咱们接着追问,什么是马?什么叫鹿?谁规定,谁给它们分别起的名字?如果你可以叫马,可以叫马,那凭啥他就不能叫鹿,叫马呢?是不是?——是不是有些咬嘴?世上真正的厉害人物,是可以叫毛泽东,也可以叫李德胜的;世上真正通脱的人,是可以一会儿是庄子,一会儿是蝴蝶的。(这,只是举例。不带有意识形态的问题。) 因此呀,大家想到这一层,人类才会团结,站在白鹤的角度,人类是太多事啦,白鹤会说,你们没有资格谈痛苦! (如果,我们以文学“脉络”来进行梳理的话,我们“惊异”地发现:积极浪漫主义文学是指向革命现实主义文学的;消极浪漫主义文学是指向魔幻现实主义的;而世纪病文学则是指向现代派小说。是不是这回事?值得深思与研究。) 当然,以上我们将魏晋时期的名士作派与世纪病文学中的“世纪儿”之处世行为类比,是取其对现实一律不满,与世俗社会“隔拒”的共同点上,但二者绝然是两类不同的人物。最大的不同点是,魏晋名士是精神层面的追求与时世不谐和,而“世纪儿”则多是现实生活与其世不同调,或多或少有一点被现世所抛弃式的人物。也就是说,魏晋名士,那是精神超脱,一派脱俗之人物;而世纪儿则没有那种精神上的境界吧。 《勒内》是法国作家夏多布里昴的代表小说作品。 这部小说最先出现在作家本人的散文集子《基督教真谛》之中,虽然作家在统部书中,以赞美的笔调描写欧洲中世纪,并以颂扬的姿态与腔调来表达对基督教的信仰与推崇,但其中的《勒内》这篇小说却是描写出了一个名叫勒内的男子,他生性孤僻,性情忧郁,处世行为颇与周遭格格不入,既没有宗教情怀,也没得到宗教的点拨与救赎,而是终日于冥思遐想中排遣苦闷忧伤,在孤独的漂泊中消磨着年轻的生命,这就是世纪病文学中的第一个“世纪儿”形象。 从小说人物勒内身上,我们或多或少可以看到作家夏多布里昂早期的个人生活经历。 夏多布里昂出生于十八世纪法国一个没落贵族家庭,童年时即与父母分开,长大后,作为幼子,他不得继承父辈的财产,为此他心中大为不满并由此陷入苦闷,同时法国大革命又冲击到他所在的阶层,使他怨恨心惊,与身边任何人都性情不合,只与他的姐姐吕西尔算是“情投意合”。这一切,都在小说人物勒内身上有表现。 勒内出生时其母由于难产而死去,一干亲人为此远离他,只有他的姐姐阿美莉与之亲近。父亲死后,同样,勒内也是由于不是长子而没能继承父亲遗产,虽身为贵族,却不得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这样的生活经历,养成他从小孤僻成性,性情忧郁,有一副易感伤的心肠,成年后受着贫困与情感的折磨,出国漫游,最后还是由于绝望而想自杀。 在小说中,作者的立场,并不是站在批判的角度,而是与小说主人公之”感同身受“。 上边,我们说过,如果我们站在“世纪儿”的角度上来看世界,会觉着是他们身处的那个世界病了。 这样一来,虽然作者并没有或很少直接针对社会问题,世事问题发声,然而文学的“社会功能”还是有所体现的了。 (因此,我们是不是可以说,从来就没有人有那一个资格去能够代表“正义”去发言。顶多是代表他自身的“利益”去发言,即站在自身“利益”去表达所谓“正义”的时候,其“正义”,恰恰会被不同“利益”的人,认定为“鬼主意”!——人类历史上那些伟大的作家,便发现了这一点。比如肖洛霍夫,他在小说《静静的顿河》中,不去为红军说话,更没有为白军说话,他只是将葛力高利当作一个那个历史时期一个普通的哥萨克去书写,所以,他能感动各阶层的人,不同利益群体的人,世界各地的人。这其实是文学最基本,也是最根本的东西。然而,现在,我们却要一说再说,反复说。为什么会如此?文学世俗化了,文学新闻化了,文学政治化了。那么,我们接着追问,为什么文学人非要这样干?文学“生长或生存生态”决定的。各项文学大奖、文学掌权人物,一个用钱来诱惑作家,一个用权来勒令作家,是不是?权大人说好了,文学人才能得到相应的文学地位;钱大人说好了,文学人才能换来富足的衣食生活,光艳的生活。钱与权大人,将作家折磨成一个“小三”啦!根本原因,不在作家这里,而是在权与钱那里。当然,如果一个作家,根本不尿他们,也无所谓的。——比如元亮兄,根本不尿。) 局内人,多是糊涂人;局外人,多是清醒者。 世纪儿,竹林七贤,陶渊明皆为“局外人”。然而,现在我们来看,他们的“层次”,还是有区别的。是不是?陶渊明是大通脱了;竹林七贤还有些撒娇;世纪儿,有一点像屈原。主流社会不认可他了,他就无所适从,忧郁伤感,苦闷,甚至一直想着去自杀。死给别人看。——没意思透顶啦! 为什么会这样?功名心使然。 “世纪儿”的形象,与“世纪儿”这一文学形象的创造者们,无一例外是有当世的功名心的。比如夏多布里昂,比如郁达夫(《沉沦》中零余人的创造者),比如鲁迅(《孤独者》中孤独人的创造者),等等,其作者本人,是有现世“功名心”的,也可以称之为“入世心”。(一家之言,小心取舍)夏多布里昂,当然也属于功名心十足的一个人物。 当然,“世纪儿”们“长大”后,我们会有理由相信,他们会颠覆那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世界的。事实也恰恰是如此。——现实主义(或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已经风起云涌。比如司汤达的《红与黑》中的主人公于连,是不是可以说,是一个长大了的“世纪儿”? ——他们开始以自己的方式来对抗他们身处的那个世界了。 这一个话题,到此结束。我们聊得相对来讲,少了一些,十分简约。下一个话题,偶想聊一下,现实主义。 20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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