栋薿
忽然醒来,竟见着天边的一点微红。
这便是塞上的秋了,一层一层凉意透来,我伸手撩去帘纱,起始满天层层叠叠的云,瓦脊样的、鱼鳞样的、蛳螺样的,或黛褐或青白或淡红,遥遥铺张开去,一眼望过,竟像是倒悬着的一扇青屏。而那轮突出的朝阳,正似镶于屏端的一块明玉,耀散霞光。一忽儿,流云则是苍青一片了,我不知道那屏风后面隐藏着怎样的玄秘,陡然就只觉着有位高人,在那边指挥。凡间天上的诸事,大多皆是如此。若如不想参与其中,大抵便是皮影戏的观众,而那那芸芸众生的表演,最多三十年,还皆由支配。——这难道不是一些人的一种大幸,和另一些人的一种大悲吗?也许,惟有如此,便为我们所处的俗世。
我就在这样轻轻读着这一片天色之时,仁之转身醒了。
让仁之也倚窗前,同看塞上的日出。这里秋晨,没有中原早秋的气势,没有猩红的朝阳,红光一片,陡然间便廖峭,很短促;也不若北京的秋,那样明净透蓝,只有些苍凉和旷寞。残月一直是不垂下。就在我们走出宾馆的路上,仁之还一壁举头,一壁与我说道:这里日月同辉。你是知道,现在也只有纵酒与美食能唤出我一点点愉乐,恰恰就听到了房客介绍,那边街上的东方削面好。我且携仁之去吃削面。馆子还没营业,店门却已洞开,里边亦稀稀拉拉聚来几位吃客,一直待到七点半,大家排队购票取面,一时场面很可观。这,大抵是人家的一种策略。面也平常,只是调了胃口,吃起来,感觉便会有点异样。餐桌上牌子,上面有首打油诗:一叶落锅一叶飘,一叶离面又飞刀。银鱼入水翻白浪,柳叶乘风下树梢。吃过面了,去那边打车直去云岗。
不得不暗服晋商的聪明劲儿,售票时间也拉得很晚,散落的游客聚集成一大片,大家情绪起来了,人家才看似漫不经心的打窗售票。低矮的山,初一眼,竟类城墙半壁。过去近看了,却是粗砂岩的,那窟前的柱子,倒像是垒起的,有些松榻,比不得洛阳的龙门石窟。揣测得出,当时的工匠们来雕这里的佛像是不会如龙门石像费力。因此,这里的佛像风化厉害。雕刻的精妙自不必言说,气势上与龙门石窟大同小异。仁之依次都拍了照片,回来好拿给你看。第六窟中,有一套小雕像大类连环画形式,循序道出了释迦摩伲出生与成佛的经历,倒是值得细赏。第七窟,雕得是二佛对坐,蕴藏着北魏孝文帝时期政治态势,那便是孝文帝与其祖母共同执政。来回流连看过两遭,与仁之打车返回。中午就餐于大同市区“家和饺子店”,吃得一道老妈炖鲤鱼,味道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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