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篇  从夏元鼎词《满庭芳》，再谈仲景方之妙

前番，笔者曾撰文谈仲景方之妙在于用药简约，但并不是说仲景组方时用药味就一直少，有时也很多。话说到此，笔者联想到，宋代词人夏元鼎《满庭芳》一词，其词云：

“久视长生，登仙大道，思量无甚神通。正心诚意，儒释道俱同。

虽是无为清净，依然要、八面玲珑。朝朝见，日乌月兔，造化运西东。

黄婆能匹配，天机玄妙，朔会相逢。正三旬一遇，消息无穷。

不待存心想贤，非关是、打坐谈空。君知否，灵明宝藏，收在水晶宫。”

这首词作，有一段名句，便是“虽是无为清净，依然要八面玲珑。”这句话，本是言明一个修行的人，心里要做到无为清净，但为人处事，还得是要八面玲珑为好，这句话，今天我们用之于研究仲景遣药组方时，也是相当适用——仲景先师在组方用药上，有时至简，但绝不乏用繁，有时多达二十几味，真可谓是面面俱到。

难道不是么？我们且来举例说明——

《金匮要略 血痹虚劳病脉证并治第六》里第16条：“虚劳诸不足，风气百疾，薯蓣丸主之。

薯蓣丸方：

薯蓣三十分　当归　桂枝　条　干地黄　豆黄卷各十分　甘草二十八分人参七分　芎藭　芍药　白朮　麦门冬　杏仁各六分　柴胡　桔梗　茯苓各五分　阿胶七分　干姜三分　白敛二分　防风六分　大枣百枚为膏

上二十一味，末之，炼蜜和丸，如弹子大，空腹酒服一丸，一百丸为剂。”

我们来看，上边这条中的方子，薯蓣丸，用药味达二十一味之多，针对的病症是“虚劳诸不足，风气百疾”。“诸不足”，也即气血阴阳之不足；“风气百疾”，也即是随风邪侵袭人体的寒湿诸邪导致的各种病证，然后，我们再来看方中用药，真真是一丝不乱，各有兼顾。下边，我们就具体分析一下该方子用药之奥妙处。

大家都知道，薯蓣丸号称是仲景方中“保健药王”，之所以获此殊荣，是因该方六经皆治、五藏俱调，气血阴阳无一不补养也。

方中用大剂量薯蓣，也即山药，用到三十份。诸君知道，山药是滋补脾胃的药，补中气，中气足，人体诸气有源也。方中人参、白术、茯苓、甘草为四君子汤，以补气；当归、地黄、白芍、川穹为四物汤，以补血；干姜+甘草，辛甘化阳；芍药+甘草，酸甘化阴，以此滋补气血阴阳。同时，方中又搁白术+茯苓调补脾气、添当归+川穹补肝血、取地黄补肾、择桔梗+杏仁畅顺肺气，加麦冬+阿胶补心阴，可谓五脏俱得补养也。另外，方中黄芪+防风+白术，这又是玉屏风散的组成，抵御外邪同时又树体内正气。为什么笔者说这个方子六经皆治呢？是因该方中有桂枝+芍药+姜枣+甘草，这分明是桂枝汤啊，以此调理太阳之气；柴胡理少阳之气；豆黄卷入阳明胃经；白术茯苓调理太阴脾经、地黄滋养少阴肾经、当归川穹调理厥阴经，可以说六经皆有照顾也。

综上所述，这个薯蓣丸的方子，在补虚上可以说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也。

从这个方子的用药，和《伤寒》《金匮》大多方子用药的简约结合起来看，我们有理由说仲景在组方遣药上是正应了夏元鼎的词中之言——“虽是无为清净，依然要、八面玲珑”也！

2018/4/27，支颐窥月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