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三四月間，是美國各大學發出錄取通知的時候(當然也有不少學生會申請提前錄取-- EA 或者ED 的錄取通知一般在十一月份就發出了)。這段時間，也是各主要中文網站上家長們熱烈討論孩子入學選擇，報喜或者分憂的時候。和往年一樣，今年也有不少華裔孩子考上了頂尖大學，也有不少“橫掃大藤”的牛娃。身邊的朋友們也時有好消息傳來，當然沒有考上心議學校的也不在少數。這些年來，華裔子弟上好大學的競爭似乎越來越激烈，華人孩子(尤其是小中男孩)對內要面對自己族裔的優秀競爭對手，還要和其他族裔的孩子分享有限的一杯羹。加上這幾年來自國外(主要是中國)的本科留學生也越來越多(有些是在這邊讀完高中，也有些是直接 從國外申請)。不少家長發出了考好大學越來越難的感慨。

前幾天，一份加州州政府針對加州大學系統(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System)的審計報告吸引了我的注意。這份名為“加州大學招生和財政決策對本州學生的負面影響”的審計報告，長達126頁，分為四個部分，分析了最近十年的招生策略變化和學校經費控制等方面的不足，還包括了加州大學系統的回應。這裡我主要側重於前面部分，談談最近十年加州大學系統在招生方面的一些值得關注的變化。

大家知道，加州大學系統是一個包括10 所分校的大系統，包括以工程專業著稱的加大伯克利分校，以醫學和生命科學著稱的聖地牙哥分校，以及洛杉磯，舊金山，河邊，爾灣，戴維斯， 聖巴巴拉，以及新建的Santa Cruz and Merceds 分校(http://universityofcalifornia.edu/uc-system)。總共在校學生人數大約為二十四萬(238，000)，雇員(包括教授和員工)大約為一萬九千(19，000)。作為加州的旗艦大學體系，它也是各種學科研究的 powerhouses。加大的幾個主要分校的不少專業都在全國名列前茅，綜合排名也多在全國前五十之內。而由於它是公立大學，學費比起排名近似的一些私立名校來要便宜得多，尤其對加州州內學生而言，簡直就是價廉物美的絕好範例。因此，許多加州學子都會將加大系統的學校(尤其是排在前面的那幾所分校)作為自己上大學的首選。加大系統當然也一直鼓勵本州的優秀學子們選擇自己系統內的學校，很長一段時間，加大推行的政策是只要在畢業的高中排名在前12%的學生，就可以進入加大系統(雖然不一定能進自己想進的分校)。幾年前，這個政策做了一些改變，現在是畢業高中排名前9%的學生，可以得到這樣的保障。

但是，隨着加州近年人口結構和經濟狀況的變化，加大體系的招生政策似乎也發生了一些值得注意的變化。在這份審計報告中，州政府所做的調查表明，最近五年中(2010-2015), 加大系統的非本州學生上漲了82% (總增加的人數為18,000)， 同時在校的本州學生人數下降了1%(減少的人數為2，200 學生)。雖然減少的加州本州學生在總人數和百分比上都不是很大，但該報告仍然做出了“最近幾年加大擴大非本州學生招生的決策已經造成本州學生進入該體系更加困難”的結論。

Figure 1: In-state Applications and Admissions Trend: 2005-2015

Source: State of California Audit Report

(圖來自州政府的審計報告，但因為原圖無法下載，只好用手機拍攝後轉貼在此，因此效果不是很好。想看詳細圖的請參看原文。鏈接在下)

作為州立大學，加大的首要義務是為本州學生提供教育機會，因為他們的父母是本州的納稅人。儘管加大的經費中，州政府的撥款只占10%(其他經費來源包括學費收入--14%，各種研究基金- 19%，Medical Centers - 33%, 其他服務項目收入等等)，但因為擴找非本州學生而使本州學生入學難度加大，肯定不是一個符合廣大本州居民利益的一個舉動。

Figure 2: Non-resident Applications, Admissions,and Enrollment Trend, 2005-2015

Source: State of California Audit Report

比這個更加值得注意的，是加大對非本州申請人的入學要求也有較大的降低。2011年之前，加大要求外州申請者必須達到本屆申請人的平均水平以上才能考慮錄取。但2011年後，這個要求被放鬆了。在此之後的三年裡，加大系統錄取的71,000 位非本州學生里，有大約16，000 位的成績(包括標準考試成績和平均績點)都低於本校區的本州學生的中位水平。而同時，不少合乎錄取條件的本州學生，卻不能被自己希望錄取的校區錄取，而被其他校區錄取。但這些學生中只有2%接受了這樣的“系統內再分配”。其他的絕大多數則沒有選擇進入任何一所加大分校。

Figure 3: Nonresident Undergraduates That Fell Below the Median of Admitted Residents

那麼，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最主要的原因，應該是本州學費和州外學費的差價造成的。 加大和其他州大一樣，州內學費和州外學費(包括國際學生學費)相差很多。2014-2015年加州學生上加大的學費一年大約為$13,000，而外州(包括國際)學生的學費則高達$33,600，差不多是本州學費的三倍了。當然，這個價格相比一些頂尖私立大學來還是便宜不少，所以加大作為外州和國際學生的首選，也完全可以理解。另外要說一句的是，加大的本州學費即便和其他同級別的州大相比，也是相當便宜的(儘管最近幾年漲過幾次學費， 但2011-2015這四年學費基本持平)。 同一年度，賓州州立大學(PSU)的本州學費高達$17，600，伊利諾大學香檳校區(也是一個外國學生越來越多的公立大學)則為$15，600。密西根大學的州內學費是誰13，856， 但它的州外學費高達$45，000， 差不多是本州學費的三倍半還要多!

Figure 4: Tuition trend at UC System: 2005-2015

既然外州和外國學生能夠給學校帶來人均兩倍多的學費收入，而平均到每個學生的教學經費又不會因為州內州外的區別而有所不同，校方當然願意在政策允許的前提下，儘量多招州外學生了。 而近年來外州(包括外國申請者)趨之若騖的趨勢，也正好提供了絕好的機會。報告指出，整個系統花在州外學生招生上的費用從2011 年度的$900,000 上升為2014-2015年度的$1.4M, 漲幅為55% (當然同期的州外學生錄取和就讀人數也上漲很多)

下面這個圖表包括了2005-2006 和2014-2015加大系統本科新生申請人數，錄取人數, 新生就讀人數，和2005-2015年間的變化百分比。

可以看出，在2005-2015年這十年間，加大的本科新生申請人數總數從75,000上漲到了148，000， 漲幅幾乎為100%；其中本州申請者從65,000上漲為100,00，漲幅為44%；但同期非本州申請者漲幅更大，為355%(從10,000 張為48,000)。當然，從絕對人數來看，本州申請者還是占大多數，但比例卻從2005年的87%(65,000/75,000)下降為2015年的67%(100,000/148,000)；錄取的人數中，本州學生也占多數，但比例也從2005年的95%(50,000/55,000)降為2015年的72%(70,000/97，000)。 這裡加大的錄取率高達70%讓我驚訝，但考慮到加大有十個校區， 而且專業多樣，既有錄取率相當低的工程專業(比如伯克利的電子工程和計算機專業的錄取率就只有5%， 比不少大藤還低)，也有錄取率相對較高的文科專業，所以一平均，有這麼高的錄取率也不是很奇怪。當然，最後真正入學的人數比錄取人數要少得多，本州最後入學的學生占全體新生的比例從2005年的95%(33,000/31,500)下降為2015年的80%(33,00/41,500)；而且最後入學率無論是州內學生還是外州學生這十年中都下降不少。不知這應該如何解釋。

可惜，報告中沒有給出非本州學生中國際學生和美國國內學生(外州)的詳細數據，所以這裡無法看出在大幅增長的非本州申請者和錄取者這個群體中，這兩個群體的分布如何。但從其他

該報告還給出了其他許多數據，說明加大系統在控制財政支出(包括教師薪酬)方面還有很多可以作為之處， 並給出了不少建議。 但加大在回應中做了不少反駁。不過，對於報告公布的上述招生數據，校方似乎沒有太多有力的反駁，但指出如果預期的州政府本年度的教育經費增長得以實施，加大計劃在2016-2017年度增加5，000名本州學生，以繼續完成對本州居民的義務和承諾。

加州這個多元化人口和經濟大州， 在很多方面都曾經是引領風氣之先的。聯想前段時間引起亞裔強烈抗議後流產的SCA5法案，和目前又捲土重來的新提案，加州大學這隻“麻雀”，是否能讓我們管窺目前美國社會的各個階層圍繞有限的資源進行的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呢？

相關鏈接：

The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Its Admission and Financial Decisions Have Disadvantaged California Resident Students

https://www.auditor.ca.gov/pdfs/reports/2015-107.pdf

美國的大學學費為何越來越貴？

http://blog.creaders.net/user_blog_diary.php?did=MjQzMTk2

淺析加州SCA 5 的背景和華裔應對策略

http://blog.creaders.net/user_blog_diary.php?did=MTc0NTE0

漫談 Affirmative Action ：美國高校錄取中的種族因素(下)

http://blog.creaders.net/u/906/201104/8318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