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致夫：奥巴马总统是如何栽了跟头学乖的？

日前，美国总统奥巴马出席联合国大会间隙与熟人聊天，因别在西装上的微型麦克风忘记关掉，聊天变成直播。如果不是全世界，至少是美国人都听到了这句话：“我已经6年没抽过一根烟了……那是因为我怕老婆。”看来，奥巴马是一位乖丈夫，中国男人的这个好习惯他也学会了！那么，奥巴马是一位“乖”总统吗？镜头需要先回到4年前。

2009年12月，全世界的目光聚焦到北欧童话之国丹麦首都哥本哈根，联合国气候大会正在那里召开。早在1990年代完成的《京都议定书》就明确了温室气体减排成为发达国家的责任和义务，而当时的美国副总统戈尔代表美国签署了该议定书，但后来美国政府却出尔反尔，拒绝推动国会批准这个有全球近200个国家签署的法律文件，这是导致后来国际间温室气体减排多边谈判困难重重的重要原因。

当时，当选总统尚不足一年的奥巴马又刚获诺贝尔和平奖，挟其志得意满、一览众山小的爆棚自信，把美国世界老大的做派演绎得淋漓尽致，几近目中无人，与“乖”自然不沾边。白宫发言人宣布，奥巴马将推迟到最后一天才会到会，并告诉媒体：“总统认为美国的领导力能在12月18日他参加会议时发挥最大效用”。总统最后出席，可以发挥“临门一脚”的领导角色！

在丹麦女王为各国领导人举行的欢迎宴会上，温家宝总理从一欧洲领导人处获悉，当晚有一场奥巴马主导、20多国家领导人出席的会议，名单上赫然有中国的名字。让温总感到吃惊的是，中方没有接到任何通知！显然有人不希望中方出席。经核实后，温总决定不出席，而是派副外长何亚非与会。何说道：我是不请自来的！并代表中国代表团提出抗议。

在大会上，美方不仅抛出了对发展中国家不公平的温室气体减排额度，竟然还提出中国减排工作需接受国际检查等无理主张！对美方的傲慢要求和不合外交礼仪的强硬做派，温总理相当不悦，决定对奥巴马还以眼色。在不久后举行的大范围会议上，中方派了一名更低级别的官员代表温总理与会。对此，奥巴马相当恼火，他直言：“我要和温总理会谈！”当时温总已回下榻酒店。在美方要求下，中方答应当晚7点可以安排见面。但其助手告诉奥巴马，温总理此时正在与印度、南非、巴西三国领导人开会协调立场，闻听此言，这位美国总统开始发飙，不顾任何外交礼仪，不请自到，直接闯进温总会场。还边走边喊道：“总理先生，你准备好了和我见面吗？准备好了吗？”在尴尬的气氛中四国商讨临时变成五国谈判。

按联合国计划和奥巴马的如意算盘都是在2009年哥本哈根大会上达成新的议定书，取代美国人不喜欢的《京都议定书》，但由于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之间的严重分歧未能实现，2012年到期的《京都议定书》不得不被迫延长至2020年，这无疑是全世界的损失。而奥巴马在哥本哈根气候大会上发了飙，又受了挫，等于摔了个不小的跟头。这是他与国际社会打交道学“乖”道路上的第一课，主讲教师是中国总理温家宝。

此后，奥巴马历经G8、G20等诸多重大国际外交场合磨炼。应该说这位毕业于哈佛法学院的高材生是一位好同学，学“乖”实习进展得相当快，尽管也有反复。今年进入第二任期以来，其国际外交姿态有明显改变，4年前的趾高气扬收敛很多。他已经认识到中国在国际事务中的地位，没有中美两国的合作，世界上很多大事就难以找到出路。这其中不仅包括双边事务，更包括很多地区事务和国际事务，如朝核问题、亚太局势、世界经济、气候变化、网络安全等重大议题。

年初，习近平主席刚刚上任，奥巴马就派国务卿、财长、防长等多名高官走马灯似的连续访问中国。他本人也急于与习主席会晤，经双方商谈，终于实现6月初的习奥非正式峰会。那个周末，美国加州安纳伯格庄园成了世界媒体的唯一焦点，习与奥身着浅色衬衫一同漫步在庄园小径侃侃而谈的身影给世人留下深刻印象。这与4年前奥巴马发飙直闯温总理会场的情景形成鲜明对比。

习奥会固然可以有形式大于内容的疑问，但不可忽视的一点是，场景与情节的天壤之别意味着双方领导人对彼此关系认知的微妙改变！中美之间的立场鸿沟、利益冲突、观念差异当然不会因此而在一夜之间消除，但这幅和谐画面的象征意义亦不可低估。它是中美两国之间从拒绝握手、彼此敌对、发飙抗议这类消极态度向打破坚冰、彼此善意、并试图建立良好私人关系转变的恰当象征；更是前所未有的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恰当象征！

无需指责中美两国关系的改善不足。没错，奥巴马竞选总统时的中心口号就是“改变！”但改变需要时间。需要明确的一点是，这是中国需要变得更强大的时间，如中国经济总量超过美国等，而不是奥巴马需要学“乖”的时间。应该说，奥巴马已经够“乖”，下面的最新事例可以佐证这一点。

G20峰会之前，奥巴马曾信誓旦旦要收拾据称使用了化武的叙利亚政府，对其实施严厉军事打击，并在几天内迅速锁定了数十个空中打击目标。局势剑拔弩张，战争似乎一触即发。甚至在G20峰会上，奥巴马还在继续寻求国际社会对动武的支持，但此时的奥巴马已经深谙审时度势的重要性，面对联合国安理会在中俄坚持下拒绝授权的局面，以及国际社会和美国国内的强大反对声音，无意一意孤行的美国总统需要一个回心转意的体面台阶。俄罗斯人看准了机会，普京政府利用美国国务卿的一个比方，迅速提出叙利亚政府放弃化武的主张，美国人很快便接受了俄方提议，避免了一场迫在眉睫的战争！国际社会有人提议普京应获诺贝尔和平奖，获不少支持，甚至有美国人也随声附和。应该说，普京用不着再羡慕嫉妒恨奥巴马的诺奖，相反，应该承认学“乖”的奥巴马给他不小面子。

如果这些还不足以说明奥巴马已经学“乖”，那就听听他自己怎么说吧。

就在本文开头提到的联合国大会上，奥巴马有一个50分钟的发言。美国《外交政策》杂志网站一篇署名文章将这个发言命题为“奥巴马向世界宣告坏消息：美利坚帝国已死。”奥巴马坦承，单靠美国的单边行动，特别是军事行动，是不可能实现地区和平与繁荣的，必须与国际社会一道努力。

看到这句话，笔者笑出了声。大家应该记得，这正是以往中俄领导人向美国人“布道”时的典型逻辑，现在却从美国总统口里说了出来！你还能期待比这更“乖”的美国总统吗？想起奥巴马访问中国期间，那些美女小粉丝们狂喊“奥巴马，我爱你！”此刻忽然觉得没那么令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奥巴马表示：“美国处理其他国家内部事务时，具有一种来之不易的谦虚态度。所谓美利坚帝国的概念或许是便利的意识形态宣传，但这并非美国真正的政策或公众意见。”此话听上去显然不那么真诚，但至少表明美国总统愿意传达一种与以往不同的理念。这应该是奥巴马已经学“乖”的最新证据。

值得一提的是，已有美国评论者认为，巴拉克·奥巴马是二战后美国最软弱的总统之一（另一位“中标者”是吉米·卡特）。这种观点未必对头，话说得也太早，起码奥巴马还有3年的任期没完呢！

需要说明一点，“乖”字上是加了引号的，不可误读奥巴马的“乖”。虽然不能说那只限于一种外交姿态，确实也有对国际关系新认识的实在内容。但用一个不一定恰当的例子，你不能期望狼会不吃羊！

更关键的是，奥巴马的联大发言还有这样一段：“美国国内近期围绕叙利亚的辩论，清晰地表明，美国介入他国事务、把地区的每一个问题都当作本国问题，这对全世界并非威胁。真正的危险是，美国在经历十年战火之后，只关注国内事务、以为我们的介入引发了穆斯林世界的仇恨，然后就撒手不管。这会造成全球领导力的真空，而其他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填补。”

翻译成大白话就是：美国人介入他国事务，那是你们的福音。美国不做世界警察，没人能做得了。假如美利坚帝国真死了，并非全球幸事！无疑，这才是美国总统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