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致夫：習川峰會的“規定動作”與“自選動作”
下周四、周五，美國佛羅里達溫暖的海湖莊園，或稱馬拉阿歌俱樂部，將成為世界的焦點。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將從北歐飛到這裡，與美國總統川普上演首次峰會。一方面，這勢必是一場值得高度關注、指標意義非凡的重頭大戲；而另一方面，不出意外的話，這又將是一場難有新意、甚至令人感到乏味的會晤！
當然，這樣的預測，既不足以打消世人對此事的好奇心，亦難有助於彌補事後的失望感。全世界所有主要媒體，無例外地都將聚焦此次中美峰會，是毫無疑問的。這倒並非因為媒體沒啥值得關注的題材，基本原因就在於，中美關係對整個世界的正常運轉承擔獨一無二的關鍵責任。
那麼，為什麼說首次習川峰會既令人關注又令人乏味呢？本次峰會新聞的披露過程就已提供了重要線索。最初一家美國媒體搶先曝光此重大消息時，中美雙方均扭扭捏捏地不置可否。原因很簡單：那會兒，中美對峰會的一些具體安排還沒談攏，當事雙方誰也不會把話說死！按慣例，如此重大的領導人會晤，至少需要提前半個月或更早宣布。兩年前英國女王邀請習近平夫婦對英國進行國事訪問的消息提前近半年就公布於世了。而直至習川峰會舉行前一周，中美官方才同時對外界宣布這一重大消息！這進一步證明，雙方對此次峰會的具體安排歧見不小，長達數周的談判一直持續到公布消息的前一天。中美對一些議題的認識，存在不小差距。否則，不會拖延到最後才匆忙宣布。
一個爭議問題是：中美哪一方更需要此次峰會？
客觀地看，雙方都需要才是唯一答案！川普入主白宮後，已經陸續會見了數個國首腦，包括德、英、日、加等國。這位特立獨行的美國新總統，早在競選期間就對中美間存在的諸多問題耿耿於懷，而上任後算得上雷厲風行的川普，在短短兩個多月時間，已經全面開始“N把火”燃燒國內、國際無數重大議題！他希望儘早着手解決中美間諸如貿易逆差、匯率、朝鮮半島局勢等緊迫問題是顯而易見的，期待與中國領導人儘早見面，也是必然的。
而不少觀察者相信，習近平與令人難以捉摸、又對中國說過諸多狠話的川普在這樣的時候會面，是存在風險的！但在筆者看來，正因為川普不同於此前與中國打交道的任何一位美國總統，中方聽聞他太多不負責任的言論，包括在雙邊貿易上懲罰中國，挑戰“一中”等狂言，重新界定美中關係就是白宮這位新主人必然考量的大事！習近平希望通過首次峰會相互摸底，溝通彼此重大關切，以期穩定中美關係大框架，把握雙邊交往基調和方向，並就重大國際問題交換意見等，也是很自然的事。特別是考慮到今年將召開中共“十九大”，營造良好的國際交往態勢也是十分必要的。
峰會期間，雙方會有哪些、沒有哪些“規定動作”與“自選動作”？
兩人在記者面前擺出令人印象深刻的握手pose、優雅環境中的隨意交談、彼此互贈禮品等只是無關宏旨的小細節。在這方面，兩位第一夫人彭麗媛與梅拉尼婭·特朗普的互動交流場面或許更能吸引偏愛花邊新聞觀眾群的眼球。據美方透露，梅拉尼婭將於周四晚為來訪的貴賓舉行晚宴。
這位遠不及第一女兒伊萬卡·特朗普拋頭露面次數多的美國第一夫人，日前出席了美國國務院舉辦的一項“國際婦女勇氣獎”頒獎儀式，並發表長篇演講。這是自特朗普總統就職典禮以來，梅拉尼婭罕見幾次在聚光燈下露面之一。相信此次習川會將給世人一睹這位模特出身的美國第一夫人風采的絕佳機會，畢竟她少不了會陪同彭麗媛出席一些輕鬆活動。而上一次在加州安娜伯格莊園舉行的習奧峰會，當時的美國第一夫人米歇爾·奧巴馬並未出席，直至後來米歇爾與家人一起訪問北京，才上演兩位着裝品味都相當不俗的第一夫人會面秀。
當然，中美兩國元首的會晤才是重頭大戲。白宮發言人斯派塞是這樣表述的：“這是川普總統與習近平主席建立個人關係的機會。他與習主席通了幾次話，但是我們有大的問題，從南中國海到貿易到朝鮮。有很大的國家與經濟安全問題需要處理。”不難發現，這番話與當年習奧峰會前白宮的說辭幾乎如出一轍！
而美國國際戰略與研究中心亞洲事務資深主任葛來儀這樣闡述美方希望達到的目的：“川普總統希望搞清楚習近平是一個什麼樣的領導人，討論雙邊關係中存在的重大問題有哪些，確定優先要解決的問題，並且看這些問題是否能夠以合作的方式得以解決，還是美國需要更多依靠單方面的手段來解決這些問題。”在筆者看來，這個歸納是有道理。雖然在不久前的一篇評論中，我曾特別強調川普總統的不可預測性，但中美峰會在某些方面是有規律的。如果你期待兩位領導人的此次會晤會有什麼重大成果，即使不能說百分之百會失望，也有很高的概率會如此！
預計最沒有懸念的“規定動作”是這樣的。習近平將特別強調，中美合作是兩國相互尊重，互惠互利，協調解決世界事務，共建人類命運共同體，迎來中美和世界美好未來的唯一出路。這將是中方對此次峰會的唯一基調。而美國新總統會說些中國是一個偉大的國家、中國人民勤勞智慧、他熱愛中國之類的川普特色的場面話。至於“美國第一”這一美國最新“基本國策”，雖然不會在貴賓面前宣示，將毫不含糊地貫徹、體現於雙方各級別每一次會談中！
關於朝鮮半島局勢。除了雙方再次重申半島無核化這一共同立場，中方應該會特別強調，各方都應克制，緩解目前緊張局勢，通過談判解決半島問題的原則立場；美方則會強調維持聯合國對朝制裁的意義，以及採取一切必要手段（不排除軍事行動）讓朝鮮放棄核武的主張！你大可將此類話語解讀為暗示對朝鮮可能動武的施壓措辭，但實質上，雙方可以達成的可能默契，依然只是採取非武力舉措！甚至可能不出現暗示動用武力的措辭。世界也別期待雙方能夠創造奇蹟——就這個死結達成包含任何具體內容（包括薩德問題）的實質性進展！
而本次會晤的核心議題只能在經貿領域。包括美國對中國的巨額逆差、傾銷與補貼、人民幣匯率、美國在中國的企業及雙邊投資政策，以及美國高技術出口限制、中國進一步開放市場（如金融保險領域）等。問題所及都是雙方真正的核心利益，這是世界上兩個最大經濟體之間最棘手的高難度問題！本次峰會只能屬於相互表達訴求、相互摸底的坦誠溝通過程。不能期望雙方在一夜之間達成彼此都滿意的解決方案，這一點很不現實。最好的結局也只能是在部分事項上一定程度的彼此妥協成果。而更大的可能是，此次會晤達不成任何具體成果，而只是雙方承諾繼續進行談判而已。
一個重要依據是，川普在推特上表示：下周與中國的會議會很困難，因為美國再也不能有巨額貿易逆差了。他還剛剛簽署兩項行政命令：一是由商務部就全球各國與美國的貿易逆差進行調查；二是調查各國政府採取的傾銷與補貼措施，由白宮貿易委員會主任納瓦羅召集跨部門協商找出反制措施，讓美國政府確實課稅。美方這類動作的實質用意之一，無非是在峰會前夕製造輿論，向中方施壓，為即將到來的中美談判創造討價還價的有利條件！
關於海峽兩岸"一中"問題，這是中美雙方已經解決的問題。美方除了重申承諾，應該不會再提出異議；中方倒是可能提出美國控製售台武器規模問題。至於南海和東海問題，這兩個看似重大的地區問題，在兩位都不缺乏務實精神的領導人主導下，預計雙方反而都不會花費太多精力。中美會表達各自的重大關切和利益訴求，以獲取對方充分理解，不至於誤判。但也僅此而已，因為彼此都很清楚，誰也無法撼動對方的立場和主張！在兩位領導人首次峰會上，過於糾纏這類分歧，並非明智之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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