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人底線與窩裡鬥  從ABC事件說起

文：格致夫

1】我們是誰？

成龍有部電影《我是誰》，那只是失憶者的糾結，而非海外尋根者發出的疑問。已入籍的海外華人及其海二代、海三代們面臨身份認同困擾則遠為普遍。法律身份與現實境遇不是一回事。在海外其他族裔眼裡，沒人在意你是大陸華人，還是港台華人，更沒人在意你是否入籍。除非你演技堪比成龍，臉蛋兒不輸章子怡，或海拔足以“要命”（姚明），人們可以記住你那張或老、或嫩、或奇高無比的臉！如果你還沒能做到那個份兒上，不是要不要族裔認同，要不要團結的問題，大家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黃皮膚、黑眼睛、黑頭髮，與生俱來。無論肉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整容，都幫不了多少。想置身度外，還是歇菜吧。即使你心比天高，能成，能保證你的子女也能？

視角甚至可以更廣，在海外，人們也分不清日本人、韓國人、菲律賓人、以及東亞其它國家族群與華人的區別！筆者在不同國家就曾數度被問：是不是日本人、甚至韓國人，相信很多華人都有類似經歷。而東亞其他族裔被當成中國人的幾率只會更高！美國日裔眾議員本田就ABC辱華事件站出來發聲，致信ABC表達關切，應該能說明一點問題。

2】我們的短板

從最早華工來北美，華人在這片土地上奮鬥已有一百多年歷史。可以不提美國歷史上唯一排斥一個族裔的那惱人的排華法案，畢竟早已廢除。可除了趙小蘭等極少數例外，為何華人在北美政界地位依然如此尷尬呢？要認真分析，主客觀原因可以羅列很多。但至少有一條，應該是所有懂中文的人都會同意的，那就是華人在站出來表達自己的聲音方面相當欠缺！正因為這個一百多年都未能解決的普遍性老大難問題，對華人社會地位甚至生存環境產生根本性負面影響！

最近，一位加拿大華裔議員在一個華人社區活動上近乎哀求般地呼籲：我們一定要發出自己的聲音！一定要參與各級政府的選舉投票！如果你不了解候選人，沒關係！即使投棄權票、廢票都比不去投票強！只有投票率高，人們才會重視華人社區……

3】誰是良民？

令人不解的是，華人一旦有點像樣的集體行動，總有人跳出來，指手畫腳，說三道四。其大意就是：神經過敏、小題大做、盲目行動、得理不饒人、欺負老實人、與主流社會離心離德、影響華人形象，諸如此類。歸結為一句話，無非就是華人良民角色做得不到家！！！只差沒直接說要做順民、良民了。

猶太人和黑人常常被拿來與華人進行比較。在影響國家從大政方針到雞毛蒜皮的具體政策方面，只要看看美國政府和參眾兩院中有多少猶太人和黑人面孔即可明了，華人是三個族裔中墊底的逆來順受者！如果你要比智力，只要看看學術界有多少華人面孔，我們肯定不是三個族裔中最蠢的，當然不好說哪個族裔不聰明（涉及歧視）。如果要比吃苦耐勞，華人最有底氣當仁不讓的也就這條了。誰讓我們都曾水深火熱，又都是打不死的小強呢！我們不蠢，我們吃苦耐來，卻是逆來順受100年者！如果華人不是典型的良民，誰是？

4】政治動物

政治動物這個標籤，對於很多華人來說，或許是貼切的。特別是願意來網上得瑟者，似乎更無否認的理由。面對抗議ABC辱華事件，政治動物們將自己的特點發揮得淋漓盡致。積極參加抗議者都是什麼身份、什麼背景？參加抗議行動的目的何在？在地球另一邊能夠發生這樣的事嗎？抗議行為背後是否有那個政府的影子？抗議不是在為那個政府搖旗吶喊嗎？抗議者弄明白自己是債權人、還是債務人了嗎？抗議會對華人形象帶來什麼？美國主流社會會怎麼看？……

俺一直以為，自己也是政治動物，看到萬維網上政治動物們頭頭是道的分析，俺有些不確定了。在俺這個不夠格的政治動物看來，此事非常簡單！俺不管那6齡小兒、吉米、或者ABC誰是誰非，也無興致弄清此段內容為何未能剪掉，更不想對一個只配尿泥巴玩兒的孩子的話做什麼技術分析。俺唯一的焦點就是：“Kill everyone in China”這四個字令華人感覺很糟，心理受傷。與這幾個字是否玩笑沒關係，相關責任者是否惡意、是否主觀故意更無法證明。唯一的要點是：有人必須為華人受到的心理傷害負責！如果責任者沒有意識到自己對一個族裔的傷害，更未打算道歉，很遺憾，華人為了淨化生存環境、維護自身權益和人的尊嚴，採取有效行動令其低頭就是必要的。在此類單純的維權行動面前，敏感的政治動物們生發的那些問題都該見鬼去！左派、右派們要糾結你們朝思暮想的理想國，這事兒完了再說。道理也很簡單，這事兒對每位華人今天和未來的影響遠比你們牽腸掛肚的中國該走那條路現實不只100倍。

5】華人的臉

有人認為，遊行示威抗議給華人丟臉！他們顯然忘了，就像天上不會掉三明治，臉面也是掙來的。良民、順民本來就沒臉！何來臉面可丟？！如果你真相信華人有足夠大的臉面，吉米那小子敢把兒童戲言不當一回事？突然想起黃西那張一點也不幽默、倒有幾分苦大仇深、外加營養不良的臉，竟然也能在饒舌界打下一片天，好樣的！他那張看上去不大的臉，顯然在主流社會會比我們很多人的臉都要大。他不怕丟他的“大臉”，願意站出來公開呼籲抗議，相信他明白一個淺顯的道理，他如此的“臉丟”來得越多，其掙回來的就越多！不僅為他自己，更為所有華人。

6】糾結的理性

詬病此次華人抗議行動的另一個問題是不夠理性。在有些人的詞典里，理性實質上無非就是良民、順民的代名詞！理性是一個好東西，但吃多了也會鬧病。如果你的言論令我不爽，完全訴諸直覺就可以清楚，哪需要那麼多理性？那些從對方角度出發的所謂理性分析，如果不是書呆子氣，就是混入了左右之爭的政治動物性泛濫！另有隱情者，又當別論。阿妞感嘆，在此事件中其左右紛爭的楚漢分界竟然模糊了！我為這樣的模糊叫好！這本來就不是一個左右之爭問題。

7】吉米這豎子

有人在為這位夜間脫口秀主持開脫：那是無惡意的幽默。那又怎樣？此事最善意的解讀也是主觀的玩笑帶來客觀的傷害。你吉米不能意識到那蹩腳的幽默會給一個族裔帶來感受傷害，那是你的判斷系統存在缺失；身為拿饒舌當飯碗的人，沒有必要的政治敏感性，那是你的政治小腦太愚蠢；在一個對歧視零容忍的社會，幽默忘形而弄丟了紅線，不是你的思維太單一，就是記憶系統很可憐；假如你敢承認以上幾個方面都沒問題，而是有意為之，那就更糟，你離滾蛋不遠了。

8】華人良心底線

華人有底線嗎？這還真是一個問題。悠悠百多年的北美華人史，底線俺硬是沒找到，主線倒是有一根——窩裡鬥！不管你是否願意，這是華人維護得最成功的集體形象！自不量力的俺為一條該死的底線搜腸刮肚，從我們是誰，想到他們是誰；從我們的短板，想到他人的長板；從我們手裡攢了百年的良民證，想到遠非順民的代表住進了白宮；從政治動物們的今天，想到子孫們明天打拼的環境……

今天，所有海外華人華僑，不分來自港台或大陸，除了恪守唯一的“政治正確”——不跨越歧視這條紅線，不涉及任何政治見解與主張，是不是應該有一條不該跨越的華人良心底線呢？在筆者看來，不能要求維護母國形象和利益，那必然涉及不同來源背景；同樣不能要求維護新家園的形象和利益，那必然涉及政治見解與主張；也無法要求所有同胞都維護中華民族的利益、形象和訴求，客觀上民族大義不比小家權益更現實；甚至也不能要求所有人維護本地本族裔的形象和利益，在現實利益衝突面前，個人權益更有說服力。美國軍人在面臨生命威脅時可以選擇投降就體現了一種合理的價值趨向。從更廣泛的底線意義出發，無需面臨生命威脅這種極端情況，在個體利害衝突面前，私利優先不受指責。排除一切違背當下價值觀和不切實際的高要求，一條任何人都可以做到的良心底線或許可以是這樣的：在不存在客觀利益衝突前提下，個人言行不損害多數華人的集體訴求。

如果這樣的底線可以接受的話，具體到此次對ABC辱華節目的抗議行動，不論其具體立場、訴求和觀點存在多少瑕疵，都是勇敢發出華人聲音的積極行為。該集體行動本身就意味着相當多華人對其長遠影響的背書：即維護本族裔權益，改善華人處境，重塑自身形象，提升我們在主流社會的地位。作為個體或少數，即使不能親自參與，合理的態度也應該是給予充分肯定、鼓勵或提出建設性建議。

從實際效果看，白宮的回應起碼是客觀的，不可能奢望更多；吉米已經再次道歉，兒童圓桌節目則被砍掉。華人的這次行動，不僅給吉米們，也給整個美國社會傳遞了一個重要信息：華人良民逆來順受的時代過去了，他們不是猶太人，不是黑人，但他們集體行動的時代已經來臨。

9】語言暴力

網絡奇觀之一是語言暴力。圍繞ABC事件，語暴表現也很充分。懷着對電視節目專業人士的期待，看過“瓢蟲”的兩篇博文，但給我的感受卻是悲哀。看看她被嚇成啥樣了，只能怯生生地通過介紹節目製作等曲說個人主張！你能相信這是一個言論自由的地方？對於左右之爭，我可以有足夠的寬容。但對語暴，雖然傷不到我什麼，完全可以一如既往地無視，卻無意表現自己的大度。

萬維網發聲者，即使不都是飽學之士，起碼也是在父母養育下喝過十幾年墨水的人。你可以如“崔哥”們幻想着國家領導人的接見，也可以如“阿妞”們糾結左右之別，或者如“直言”們做技術分析，但語暴算個啥？謾罵從來不是戰鬥，也傷不到戰鬥者的一根毛。來證明你們的理屈詞窮？提醒人們把你們當垃圾或空氣？還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有做流氓混混的潛質？有人告訴我，這些罵人的ID都沒有博客，實際上是一些博主的馬甲！那就更糟！一面是冠冕堂皇的咬文嚼字者，一面是以謾罵為能事的噴糞者，不說齷齪陰暗的心理，這人格就夠分裂的。即使遠渡重洋來到海外，也要斯文掃地，幹這種令人不齒的小人勾當，對得起你們的子女、父母？還是對得起你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