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致夫：1949年後歷屆中共全會大事及奇聞軼事(1)

再過4年，將是中共誕生100年的歷史節點。1949年後，中共作為中國大陸唯一執政黨，逐步形成一套召開全國代表大會、中央全會的制度和規則，且在召開時間周期上亦逐步固定下來。

例如，與中共黨和國家領導人5年任期制相一致，除非遭遇重大變故（如戰爭），中共全國代表大會已固定每5年一屆（納入黨章），會期約一周，且安排在秋冬季舉行。兩屆大會期間，一般召開7次中央全會（每年至少舉行一次），而每次中央全會的主題亦逐步形成規律性：

一中全會：緊接本屆全國代表大會舉行，選舉中共中央領導機構成員，決定中央軍委、中央書記處成員，批准中紀委構成人員。

二中全會：次年2月底全國人大、政協“兩會”前夕舉行，推薦政府機構、全國人大和政協構成人員建議名單。

三中、四中全會：第二、三年舉行，主題圍繞體制改革、治國理政、法治建設。

五中、六中全會：第四、五年舉行，關於經濟與社會發展規劃（五年計劃）、黨建主題。

七中全會：為下屆全國黨代會前夕的預備會，審議中央在下屆黨代會上的報告、修改黨章草案等事項。 

但是，中共的這些制度、規則和規律，並非一成不變。尤其是在毛專權時代，就是中共全國代表大會、中央全會何時召開，亦全憑毛的個人意願決定！例如，8大是在7大之後11年才召開的，有一個勉強的理由是當時處於戰爭年代和建立新政權等特殊形勢，但在1949年後又拖了7年,就難有藉口。特別是9大與8大之間，間隔長達13年，除了毛澤東的無法無天，更沒有道理可言。而在這些重大會議上，曾發生不少預料之外的奇聞軼事。即使改革開放之後，已形成規律的歷屆全國代表大會、中央全會，亦曾出現不少打破常規的特殊事項，值得一提。下面按照1949年以來中共全國代表大會和中央全會的時間順序，進行簡單歸納和梳理。

（中共八大主席台，沒有毛像、沒有黨徽、沒有紅旗、沒有大會橫幅。）

中共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

中共七大於1945年在延安舉行，4年後中共奪取全國政權，但直至1956年9月，才在北京舉行為期長達23天的八大。到會代表1021人，代表當年全國1千萬黨員。毛澤東致開幕詞，劉少奇作政治報告，鄧小平作關於修改黨章的報告，周恩來作第二個五年計劃建議的報告。 

八大的路線至今被中共確認為正確的：對社會主義改造基本完成以後國內的主要矛盾作出了科學的判斷；提出了執政黨建設問題，強調要堅持民主集中制和集體領導制度，反對個人崇拜，發展黨內民主，加強黨和群眾的聯繫。大會通過的《中國共產黨章程》體現了執政黨特點，強調貫徹執行黨的民主集中制原則和群眾路線，規定全國、省、縣級代表大會實行常任制。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劉少奇在政治報告（經毛審閱21次）中宣布階級鬥爭結束，大會與黨章中皆不提毛澤東思想。 

在筆者看來，今天在面臨中共個人崇拜初露端倪、不得“妄議”中央等倒退觀念的大背景下，8大強調的堅持集體領導制、反對個人崇拜、發展黨內民主，仍有不可或缺的現實意義！ 

本次大會有多達68人在大會上發言，創下的記錄保持至今。八大的另一件奇事是，非中共黨員、國家副主席宋慶齡和國際友好黨代表在大會上致詞，有多達56個外國友好黨出席大會。而8大總共召開了兩次全國代表大會和12次中央全會，亦為中共歷史之最！

接着召開的八屆一中全會，選出新一屆中央領導機構。名單如下： 

中央委員會主席：毛澤東

副主席：劉少奇、周恩來、朱德、陳云為

政治局常委6人：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朱德、陳雲、鄧小平

中央書記處總書記：鄧小平

中央書記處書記7人：鄧小平、彭真、王稼祥、譚震林、譚政、黃克誠、李雪峰

候補書記3人：劉瀾濤、楊尚昆、胡喬木。

中央政治局委員17人：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朱德、陳雲、鄧小平、林彪、林伯渠、董必武、彭真、羅榮桓、陳毅、李富春、彭德懷、劉伯承、賀龍、李先念

政治局候補委員6人：烏蘭夫、張聞天、陸定一、陳伯達、康生、薄一波

值得指出的是，繼中共五大設立中央監察委員會以來，8大再次選出由17名委員和4名候補委員組成的中央監察委員會，書記為董必武。這個監察委員會類似於今天的中紀委。

（八大閉幕式，左起：林彪、康生、張聞天、董必武、彭真、劉少奇、毛澤東、周恩來、

陳雲、朱德、林伯渠、彭德懷、鄧小平）

八大還於1958年5月5日至23日召開第二次全國代表會議。劉少奇代表中共中央作工作報告，鄧小平作《關於各國共產黨和工人黨的莫斯科會議的報告》，譚震林作《關於農業發展綱要（第二次修正草案）的說明》。會議決議的主要內容：一是對中國主要矛盾作了新的分析，正式改變了八大一次會議關於國內主要矛盾問題的正確提法（重提階級鬥爭）；二是根據毛澤東的倡議，制定了鼓足幹勁、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的總路線。

緊接召開的八屆五中全會上，林彪被增選為中央委員會副主席、政治局常委。1958年11月28日至12月10日在武昌舉行的八屆六中全會，同意毛澤東關於他不作下屆國家主席候選人的建議。全會還通過了關於人民公社若干問題的決議。 

1959年8月2日～16日在江西廬山舉行中共八屆八中全會（廬山會議）。而7月2日開始的“前會”，着重討論毛澤東提出的19個問題。7月14日，彭德懷給毛澤東寫了一封信，陳述他對1958年以來左傾錯誤及其經驗教訓的意見。7月23日，毛澤東在大會上講話，認為彭德懷的信表現了“資產階級的動搖性”，是向党進攻，是右傾機會主義的綱領。因而會議後期開展對所謂“彭德懷、黃克誠、張聞天、周小舟反黨集團”的鬥爭。8月2日開始的八屆八中全會，通過了“關於以彭德懷同志為首的反黨集團的錯誤的決議”、“為保衛黨的總路線、反對右傾機會主義而鬥爭”的決議、“關於撤銷黃克誠同志中央書記處書記的決定”等。 

1961年1月舉行的八屆九中全會上，批准成立東北、華北、華東、中南、西南、西北六個中央局，代表中央分別加強對各省、市、自治區黨委的領導。由陶鑄擔任中南局第一書記、宋任窮任東北局第一書記、李井泉任西南局第一書記、劉瀾濤任西北局第一書記、李雪峰任華北局第一書記、柯慶施任華東局第一書記。 

八屆十一中全會於1966年8月1～12日在北京舉行。毛澤東主持會議，鄧小平、周恩來、劉少奇先後講了話。劉在講話中對派工作組承擔責任。8月5日，毛澤東寫了“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張大字報”。8月7日，會議轉為集中揭發批判劉少奇，朱德、陳雲、鄧子恢、薄一波等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批判。8月8日全會通過“關於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決定”（即十六條）。8月12日，根據毛澤東提議，全會改組中央領導機構，選舉毛澤東任主席，林彪任副主席，選舉毛澤東、林彪、周恩來、陶鑄、陳伯達、鄧小平、康生、劉少奇、朱德、李富春、陳雲11人為政治局常委；撤銷彭真、羅瑞卿、陸定一的中共中央書記處書記職務。 

8大的最後一次全會——八屆十二中全會於1968年10月13～31日在北京舉行，會期長達19天。毛澤東主持會議並講話。會議批准中央文革小組的江青、康生、謝富治等人用偽證寫成的“關於叛徒、內奸、工賊劉少奇罪行的審查報告”，決定把劉少奇永遠開除出黨，撤銷其黨內外的一切職務。會議還通過了九大代表產生辦法和黨章修改草案的決定。

中共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

中共9大於1969年4月1～24日在北京舉行，會期長達24天。出席代表1512人，代表全國2200萬名黨員。毛澤東主持大會開幕式並致開幕詞。這是在文革高潮期間召開的大會，也是8大之後13年才召開的全國黨代會。毛澤東為何在晚年發動文革，一直是一個極富爭議的話題，在劉少奇被打倒後，或許毛真誠相信，這樣一場“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對於鞏固無產階級專政，防止資本主義復辟，建設社會主義，是完全必要的，是非常及時的。”一般認為，9大是毛為了肯定“文革”而召開的。會上的奇葩新聞很多，對毛的個人崇拜前無古人。 

例如，4月1日下午5時，毛澤東和他的“親密戰友”林彪登上主席台時，全場掌聲雷動，經久不息。代表們熱烈歡呼“毛主席萬歲！”“敬祝毛主席萬壽無疆！”“中國共產黨萬歲！”“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勝利萬歲！”“戰無不勝的毛澤東思想萬歲！” 

在4月14日下午舉行的全體會議上，毛主持會議，通過了林彪作的政治報告。報告以“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的理論”為核心，全面肯定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批判以劉少奇為首的“資產階級司令部”。這個報告被稱讚為“劃時代的偉大報告”、“20世紀60年代的《共產黨宣言》”、“向共產主義進軍的偉大綱領”等，使文革的理論和實踐進一步神聖化。但林彪意氣風發地宣讀政治報告時不可能想到，兩年後他將折戟大漠！9·13事件震驚中國和世界，讓晚年毛澤東也備受打擊，以致於在3年後的10大上，他身體變得極度虛弱，這是後話。

9大還通過了新黨章。黨章中把林彪作為“毛澤東同志的親密戰友和接班人”寫入總綱。當這兩個文件通過時，全場再次長時間高呼：“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勝利萬歲！”“中國共產黨萬歲！”“戰無不勝的毛澤東思想萬歲！”“毛主席萬歲！萬歲！萬萬歲！” 

9大於4月24日下午閉幕。毛、林主持大會。會議選出第九屆中央委員會，其中中央委員170人，候補委員109人。獲連任的中央委員和候補委員只有區區53人，僅占總數的五分之一！事實上，8大的中央委員和候補委員中，只有59人有幸成為9大代表！其餘三分之二則在文革中或淪為專政對象，受到批鬥，或靠邊站，接受勞動改造。

但根據毛澤東的授意，要將一些“對立面”的人選入中委會，其中包括參與“二月逆流”被批判的陳毅、聶榮臻、葉劍英、李先念、徐向前、李富春等人，以及一貫右傾的“老機會主義份子”朱德、陳雲。他們無一例外按毛澤東懿旨“票數不能太多，三分之二就可以”而選上了。

當大會宣布當選名單，讀到毛和林的名字時，全場又響起“暴風雨般經久不息”的掌聲，代表們長時間地歡呼：“偉大的、光榮的、正確的中國共產黨萬歲！”“團結的、勝利的、黨的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萬歲！”“戰無不勝的毛澤東思想萬歲！”“祝偉大領袖毛主席萬壽無疆！”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新聞公報對領導人的介紹頗有“預見性”！值得原封不動列出：“今天在主席台前列就座的有：周恩來、陳伯達、康生、江青、張春橋、姚文元、謝富治、黃永勝、吳法憲、葉群、汪東興、溫玉成同志。還有：董必武、劉伯承、朱德、陳雲、李富春、陳毅、李先念、徐向前、聶榮臻、葉劍英同志。” 

請注意，後面被作為“還有”列出的10位領導人，無一例外，至今均屬中共內受到榮寵的德高望重者！而首先列出的名單中，除周恩來、溫玉成（中將，曾任解放軍副總參謀長兼北京衛戍區司令）外，其餘10人都是文革期間得志的風雲人物，但在之後至鄧改開時代開始，這10人無一倖免——或成為階下囚，或被迫下台，或死後被逐出八寶山。

原來，這是九大秘書長周恩來苦心安排座次的結果！大會前就決定，黨的八屆中央政治局委員和“碰頭會”成員坐在主席台第一排。但怎樣安排江青成了周恩來的難題：無論是按資格還是按地位，江青都要坐到邊上去，她肯定會吵鬧不休。於是，周恩來把“碰頭會”成員安排在一邊，元老們安排在另一邊，江青就很體面地緊挨著政治局常委康生坐得靠近中間。這就是人們看到的：主席台前排正中是毛澤東，毛的左邊依次是林彪、陳伯達、康生、江青、張春橋、姚文元、謝富治、黃永勝、吳法憲、葉群、汪東興、溫玉成，右邊依次是周恩來、董必武、劉伯承、朱德、陳雲、李富春、陳毅、李先念、徐向前、聶榮臻、葉劍英。而朱德、陳毅等作為“右派代表”，被毛安排勉強進入九大主席團，居然在會議期間受到大批判！9大的文革特徵和荒謬的極左思潮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這次大會後來被中共官方定性為“在思想上、政治上和組織上的指導方針都是錯誤的”。 

大會閉幕的新聞公報竟以下面的長串口號結束：

    黨的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勝利萬歲！

　　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勝利萬歲！

　　無產階級專政萬歲！

　　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

　　全世界無產階級和被壓迫人民、被壓迫民族聯合起來！

　　打倒美帝！打倒蘇修！打倒各國反動派！

　　全國各族人民大團結萬歲！

　　全世界人民大團結萬歲！

　　戰無不勝的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萬歲！

　　偉大的、光榮的、正確的中國共產黨萬歲！

　　偉大的領袖毛主席萬歲！萬歲！萬萬歲！ 

九屆一中全會於4月28日下午舉行，選出新的中央領導機構。名單如下：

中央委員會主席：毛澤東

中央委員會副主席：林彪

中央政治局常委5人：毛澤東、林彪、周恩來、陳伯達、康生

中央政治局委員21人：毛澤東、林彪、葉群、葉劍英、劉伯承、江青、朱德、許世友、陳伯達、陳錫聯、李先念、李作鵬、吳法憲、張春橋、邱會作、周恩來、姚文元、康生、黃永勝、董必武、謝富治

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4人：紀登奎、李雪峰、李德生、汪東興。 

值得一提的是，臭名昭著的“中央文革小組”由1966年“5·16通知”規定，隸屬於政治局常委之下，而1966年8月8日的中共中央文革“十六條”則賦予它文革“權力機構”的性質，實際上凌駕於中央政治局和常委會之上！9大雖然廢除了這個陳伯達任組長（實際由江青掌控）的荒謬機構，但受毛青睞的主要成員江青、陳伯達、康生、張春橋、姚文元均進入中央政治局，而陳、康更入局僅有5人組成的政治局常委會！由於毛的無法無天，9大還撤銷了中央書記處和中央監察委員會兩個重要機構！ 

中共九屆二中全會於1970年8月23日～9月6日在江西廬山舉行。毛澤東主持會議。周恩來宣布全會的議程，重點討論修改憲法、國民經濟第四個五年計劃和加強戰備問題。林彪首先發言，大讚毛是天才，隨後堅決要求設立國家主席。8月25日毛召開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決定立即休會，收回華北組第二號簡報。會上宣布對陳伯達進行審查。全會向全國人大常委會建議，進行必要的籌備工作，以便在適當的時候召開四屆人大。 

九大後僅僅開了一中和二中兩次全會，且並未確定十大召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