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一议 时髦的网络新词那些事儿 文:格致夫
任何语言文字,除了担当信息交流主体工具这个重大角色,更是民族文化传承的基本载体与核心内容,可谓兹事体大,不可小觑。
自世纪之交前后,互联网普及以来,网络语汇即呈现泥沙俱下、野蛮生长、又别开生面、争奇斗艳、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奇异景象。从刻意使用错别字的谐谑表达,到颠覆传统语法的奇葩句式;从洋文与中文混搭,到英文缩略语畅通无阻;从令人无奈的火星文,到各种新奇、时髦的网络新创语汇,历经数千年传承与演化的汉语言文字,正在经受闻所未闻的空前“摧残”与挑战!
对几近失控的这一网络文化现象,特别是层出不穷的网络新创语汇,人们的态度也是褒贬不一,赞赏者大有人在,反对者亦不乏其人。就是肩负重大使命的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中,亦有“纡尊降贵”者对此类现象果敢发声,提出不见得受人待见的意见和建议。而辞书修订者们每每为是否收入某些个网络新词而纠结、争议,甚至伤透脑筋。
在格某人看来,总体而言,毋容置疑,理应认同新锐网络语汇对古老汉语言文字展开挑战!毕竟,这是任何一种语言文字保持生命力、自我更新、紧跟时代一同演进必不可少的部分。但与此同时,对于那些明显具有负面作用的网络新词,亦应明确拒绝。
桀骜不驯的语言“漂变”乱象
但凡上网之人,都会注意到网文中司空见惯的错别字现象。如最最最常用字“的、地、得”不分,“做、作”不辨等可悲现象。曾有网友在留言中分享这样一个事例。上海某高校出版社编审,在校正译著时,曾无奈地对他说起,上面有统一说法:“的、地”均可用“的”,“做、作”均可用“做”……。这是一位出版社专业工作者提供的信息,既让人意外,又令人无语。
也就难怪这类错用现象司空见惯,具体例子也就无需举了。而很多成语,也成了错别字的“重灾区”。网上有人居然列出了608个成语中的错别字!限于篇幅,这里亦不具体举例,仅插入一张来自网络的部分词汇、成语错别字示例图。
而在网络交流中,刻意使用别字现象也相当普遍。如“葱白”(崇拜)、"大虾”(大侠)、“涨姿势”(长知识)、“人参公鸡”(人身攻击)、“栗子”(例子)、“湿人”(诗人)、“油菜花”(有才华)、“…滴”(的)等,诸如此类,虽不可一概否定,显然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语言文字的规范使用。
网络新词何以沦陷于AC之间?
网络时代之前,除了污言秽语的脏骂,在正常表达中,涉及AC之间的唯一词汇,就是欺负不会说话的牛,而创造了“牛B”这个词。但该词起码是褒义的。四条腿的牛们即使会说话,除了小心眼的公牛可能愤愤不平,母牛们大概率不会抱怨啥,暗中感到自豪,也保不定。而这唯一的AC之间用词,除了文学作品中为刻画鲜活人物形象和接地气对话而采用,极少在其它类文章中赫然使用,或省略为不那么刺眼的单字词“牛”,另一种兼顾表达则使用牛掰、牛叉、牛X等。
迎来网络时代之后,不仅原有的污言秽语毫无顾忌地变成文字堂而皇之地进入网络,还新造出一些更加露骨的污秽词汇,污染着网络环境。如:屌丝、撕B、装B、⊙﹏⊙、逗B、懵B、B格、B脸、然并卵……
尤其是“撕B”这个词,使用之广令人咋舌,竟赫然出现于某些正规网媒中!以至于有些女性网友亦不惧使用这个词。或许有人会认为,对此大惊小怪属于食古不化,跟不上时代!好吧,我不反驳这一点,但有个问题:真要渲染一种激烈对垒的暴虐氛围,为何不可以用撕脸、撕嘴等早就存在的现成词汇呢?干嘛非要跟女性大腿之间过不去?
而我不确定的另一点是,国人可以“自豪”的事情是否也包括:男女平等观念之强甚至体现在网络语汇对生殖器的偏爱上——在离不开AC之间的同时,还发明了“屌丝”、“然并卵”之类的新词。
虽然操英语的洋鬼子们在用脏字上与我们相比,一点也不逊色,有的男人开口就是F字——当标点符号用,闭口就是比地球小得多的他裆下那一对。但他们的F字如果加宾语,也一定是对方全乎的人,而非下半身零部件,更不会殃及其家人。你可以说,他们在这方面真的“忽视女性”——绝少有人动辄拿女人生殖器开腔润嗓。
一句话,中文网络新词对大腿之间零部件——造物主的神来之笔——的钟情与偏爱,已经堪比某些原始部落的生殖器崇拜了!
净化网络污言秽语可否有所作为?
上述乱象真的可以不管,或者没法儿管吗?笔者不这么认为。
此事第一责任人理应是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而最能立竿见影的方式非中国特色的敏感词网管模式莫属,这个大家都懂。假如以国家语委、网信办等职能部门文件的方式把撕逼、撕B、B脸之类十分出格的污秽词汇设为敏感词,治理此类网络污染还会无能为力吗?
当然,这是问题的一方面,在治理网络语汇乱象有所作为的时候,还要注意另一方面,公权力不可走过头。
正如本文开头所明确的态度,对待网络语汇,大可不必一概否定。有些新创语汇文字干净,含义正面,或鲜活生动,或形象逼真,或新颖别致,或精炼到位,值得肯定。例如: 囧、颜值、脑补、脑洞、秒杀、秒懂、给力、嘴炮、吐槽、槽点、躺枪、逆袭、宅男、宅女、伪娘、富二代、高富帅、白富美、小鲜肉、女汉子、高大上、活久见、键盘侠、萌萌哒、么么哒、打酱油、喜大普奔、细思极恐、羡慕嫉妒恨、不要不要的,等等。
这些词汇和表达,明显丰富、增强了汉语言文字的表现力,更是汉语与时俱进和强大生命力的体现。在语言文字的自然漂变(包括筛选与净化)过程中,理应支持其流传下去,词典等工具书类亦没有理由不予收录。
这就很明确,对于层出不穷的正面或负面网络新创语汇,我们固然可以有“爱憎分明”的态度和主张,那么,应该对语言文字的发展、演化进行过多人为干预吗?笔者的看法是不能!
语言文字是鲜活的,有生命的。它遵循自身的规律创新、淘汰和进化。随着现实世界的不断发展,古汉语和很大比例的古汉字早已退出日常交流舞台。《康熙字典》收录汉字4.7万,今天看来,大多是几乎不用的废字,常用汉字不过千余而已。而另一方面,新创词汇、外来词汇和语汇则源源不断地涌现。从进化的意义上看,现实语言文字的演化是桀骜不驯,无视权威的,不受任何既成教条和框框的约束,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唯一的例外是臣服于社会现实生态。这些特征是由语言文字的进化具有无意识性、自发性、偶然性和非规律性所决定的。
尽管国家语委、网信办、教育部、新闻出版部门等都有责任成为语言文字的“保护神”,但即是这些权力和权威部门,面对语言文字的自身演化和淘汰,也基本无能为力!公权力不作为属于失职、渎职,但乱作为、过度作为同样要不得!而公众所能做的就更有限。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不存在大张旗鼓地为语言文字的规范发展与演化而“战斗”的问题。这一点也理应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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