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致夫:中美戰略對話 3個小插曲改變基調?
第五輪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剛在美國落幕,僅經濟對話雙方即達成近90項成果。如果用色彩來描述兩國正在形成的“G2”新型大國關係的基調,它該是冷色調?還是暖色調?
儘管中美目前是世界上兩個最大經濟體,無論中國官方,還是美國政府,大概都不願給兩國關係打上“G2”標籤。在這一世界上最重要雙邊關係實質上沒有足夠大上升空間的大前提下,謹慎的雙方官方擔心,“G2”這樣的標籤非但對彼此無益,也容易引起外界不必要的猜疑和不安。這一考慮似乎很在理,但未必一定如此。
不必提G20不同圈子間的小爭吵與大對抗,G8國家間關係也並非和諧,水面上下的分歧比比皆是,剛剛結束的G8峰會就幾乎無功而返。在筆者看來,用“G2”這個模糊標籤代表當下和未來中美新型大國關係恰如其分。正如G8、G20不意味着盟國關係,甚至不代表有效合作關係一樣,G2關係同樣如此。已經進行到第五輪的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機制無論在形式、內容、還是有效性上均不亞於G8、G20機制。冷戰時代,美蘇兩超級大國分別控制北約和華約兩大集團,進行政治、經濟、軍事等諸領域全方位對壘,從任何角度衡量都是世界的悲劇。無疑,進入後冷戰時代,G2戰略與經濟對話是世界上兩個最大經濟體和實體間必要的健康互動方式,有益於兩國,也有益於世界穩定大局。從動輒一兩百人的代表團規模足見該對話內容的豐富與充實。
不久前,中美兩國元首加州莊園會晤達成多項共識,勾勒出兩國新型大國關係的基本框架,引起全世界高度關注,更令朝鮮緊張和日本不安。表面看來,中美關係的暖色調似乎從來沒有如此濃厚過,但這並非事情的本來面目。甚至無需着眼於兩國國際外交中對很多大事件立場的不同表達,或者猜測那些依據不足的雙方桌面下博弈,僅從兩國關係近來發生的幾個冷色調小插曲就足以修正和平衡兩國關係表面暖色調冗餘。
—— 兩國元首莊園會晤周末,美第一夫人米歇爾以陪孩子學業為由,未赴加州接待和陪伴遠道而來的中國第一夫人彭麗媛。這個冷色調插曲儘管無需解讀為官方所為,更大的可能只是米歇爾的個人行為,但客觀上象徵着中美關係的非親近程度。
—— 中國(香港)未理會美方引渡前中情局雇員斯諾登的要求,放走了這位美國安全機構範圍廣泛的監聽項目的勇敢泄密者。這一相當冷的官方行為雖然是以港府地方政府的名義完成,但世人不會認為中央政府沒有主導。該事件是解讀當下中美關係的一個有效標籤,足以擠掉對G2關係的大部分幻想水分。
—— 在美國舉行的本輪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會,國務卿克里竟以妻子入院治療為藉口缺席。不難判斷,這並非克里私人原因,而是美官方對中國放走斯諾登表達不滿,有意進行冷色調渲染。
如果再考慮到美國軍事上重返亞太的宏觀戰略部署,以及經濟上致力於用“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議”(TPP)替代亞洲、特別是中日韓經濟一體化構想等針對中國的不少大動作,這個超級大國一貫性遏制中國崛起的基本戰略並沒有實質性改變!從這個意義上看,中美關係的冷色調似乎更有說服力。
毋需諱言,中美關係在本質上只能是相互遏制、相互競爭模式。這是由老牌守成大國與新型崛起大國間博弈關系所決定的,不以任何個人或團體的意志為轉移。美國在本輪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中,對中國未向美方移交斯諾登表示“非常失望”,指責中國對美國發動網絡攻擊、竊取商業機密,抱怨中國對待亞洲鄰國過於強硬,使用脅迫和恐嚇手段,等等,此類立場表達都很正常。按照美國的遏制思維和邏輯,不提出這些指責,才是反常的。
但是,在尼克松總統訪華40年後的今天,中國已經不再是往昔那個經濟上無足輕重的貧窮國家,而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按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此前的預測,中國四年後經濟總量就可能超越美國(按購買力平價比較GDP總量),中美關係正在發生重大實質變化。十幾年前“誤炸”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的震撼歷史再也不會重演,中美南海上空撞機事件亦極難再發生。
中美重大切身利益相互交織在一起,彼此需要,彼此依存,互惠才能互利。在競爭中尋求有效合作才是彼此都認同的主旋律。無論相互間有多少分歧和不滿,表達不滿的反應會掌握在有分寸的可控範圍內。正如中國放走斯諾登,美國的恰當反應是“非常失望”一樣。但也僅此而已,哭鬧會很克制,以克里撇下客人去“陪伴”妻子為限,兩國戰略與經濟對話一刻也不會耽誤!可以預料,該事件帶來的負面影響很快會消失,不會影響中美關係大局。從另一角度看,即使沒有此事件,雙方之間的博弈也一刻不會放鬆。
關注中美關係的無數評論者無不試圖就中美新型大國關係做出最透徹、清晰的表述,但這一關係本身的高度複雜性決定了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回到本文開始提出的問題:中美G2關係的基調色究竟是什麼?筆者以為,恰當的回答既不是暖色,也不是冷色,而是無法簡單定性的斑斕色調。這個色調,不但一些無關宏旨的小插曲難以撼動之,就是某些暫時影響雙邊關係的重大事件,如朝核問題、中日釣魚島問題、甚至台灣問題,從長遠觀點,都不足以從根本上改變中美G2關係的大格局和基本走向。機遇與挑戰共存,合作中有對抗,對抗中有合作,一切都反映在不缺乏變化、也不會大紅大紫或黑暗冷酷的斑斕色彩之中,這就是中美關係的多重性、多變性導致的複雜性顯現的色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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