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五(1月3日)，波音公司的机械师(machinists) 工会会员们对公司的新一轮合同(2016-2024) 进行投票，结果以51：49的微弱差异决定接受这一合同。这意味着今后十年波音777X 飞机仍然将在位于华盛顿州 的生产基地制造。而机械师工会也不会在新合同到期之前(2024年)有任何罢工的可能. 许多关注此事的人们，听到这个结果的反应都是“松了一口气”。
仅仅两个月前，代表波音几万机械师员工的IAM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Machinist and Aerospace Workers)工会才以2：1 (67:33) 的压倒多数拒绝了公司提出的前一版合同。让工会会员们愤怒的合同条款主要是退休福利的改变-- 新合同将把员工们的退休金从现在的“defined benefits” (即“福利保障”，或年金) 改为“defined contribution”(与401K 相似，公司只保证一定比例的退休金投入金额，员工退休后的收入则由退休基金的市场收益决定，与公司没有直接关系)。所以，尽管新合同在 “signing bonus” 方面相当慷慨($10K)，仍然遭到了工会会员们的强烈反对。有一位愤怒的工会领导甚至当场将合同撕裂以表自己的不满。
既然新合同对退休金的改革对工会会员们的切身经济利益有如此大的影响，为什么短短两个月内会员们的立场却有了如此大的转变呢？让我们来看看在IAM 拒绝波音的合同后双方的几轮后续博弈吧。
波音对工会的投票结果反应相当强硬。它立即在其他州开始了招标活动。大约有二十来个州提交了申请，其中一些承诺了高达十亿美元的税收补贴(tax break)。波音对有关方面发布消息说，如果新一轮的谈判仍然不能得到它所希望的结果的话，公司会将777X 的生产转到华盛顿州以外的地区。
尽管波音在2001年已经将公司总部从西雅图搬到了位于中部的芝加哥，此后又在南卡和密苏里州分别建立了重要的组装生产基地，而且它的最新飞机的许多部件都是在位于全球各地的生产供应商设计或者制造的, 但它最主要的生产基地仍然在华盛顿州。目前波音在华盛顿州的雇员大约有八万多人。如果波音真的将777X的生产搬到其他地方，这将意味着失去大约有1-2万个high paying 工作，对于华盛顿州来讲，直接的经济损失将高达$20B。这当然是州政府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当然，要将1-2万个技术工作搬到别州，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考虑到从新建立生产基地所涉及的许多问题。这个决定Boeing 不可能随便作出。而且，就在今年秋天，州议会才刚刚通过了一系列的法案，在今后26 年内(through 2040) 给予波音高达$8.7B 的“tax break”，条件是波音继续在该州生产777X飞机。因此，尽管有其他州给予的慷慨条件，波音留在华盛顿，应该还是一个各方面都比较有利的方案。也因此，IAM 方面有不少人坚持认为波音这些举动不过是做做样子，威胁威胁工会会员们而已。而 西雅图的一位 newly selected city council 成员 Kasham Sawant 甚至公开指责波音的这些做法是“经济恐怖主义”(economic terrorists)，扬言即便波音将工厂搬走，工人们仍然可以自己组装飞机云云("We don't need the executives! We need Boeing to be under democratic public ownership by
workers — by the community!" 一时间，双方各执一词，火药味相当浓厚。
也许正是考虑到留在华盛顿的诸般益处，波音此后做出了一些让步。在此前给予的$10K “signing bonus” 基础上，又添加了$5K得奖金(但要在2020年才付给)，另外将提供更好的牙医保险; 对机械师员工的工资结构也做了一些细微的调整(波音的机械师员工们许多基本工资在$70K 以上，如果加上overtime 的话，有些机械师可以挣到 $100K). 但工会会员们反对最强烈的退休金改革计划在新的合同版本中保留原样。尽管如此，工会会员们面临如果合同不被接受公司可能的举措以及生产基地搬离华盛顿州对自己的直接利益影响，最终以600票的差异接受了最后的合同。
这个案例有很多耐人寻味的东西可以解读。比如，在全球化的经济背景下，制造业公司如何平衡自己的经济利益和对员工以及general public 的义务？传统制造业工会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应该如何调整自己的策略，以便保持工会的 relevance ，同时为员工争取福利？无独有偶，我的上篇文章才谈到伊州公共事业退休金的改革，其中也涉及到公共事业工会的力量以及影响。尽管公共事业工会和传统制造业工会的缘起和历史不尽相同，但从这两个案例的最后结果，可以看出工会在目前的大环境下力量式微，似乎是一个不可否认的趋势。
在这个谈判中，谁是赢家？波音？工会？波音员工？华盛顿州的taxpayers？读者朋友，您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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