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政治體制改革是在改什麼?
很多人都說,中國要進行政治體制改革,但是很多人不太清楚,到底是要改什麼?是要改變中國的國體,還是要改變中國的政體?而中國的國體和政體到底是什麼,如果這個問題不搞清楚的話,我們到底要改什麼都不知道,或一塌糊塗了,那還改什麼?
很多人對於國體和政體不了解,也不做區分,這有很大的問題。中國的憲法,體現的是兩個方面,一個是國體一個是政體,國體方面的論述是在憲法的序言和總綱裡面,後面的是政體的論述。
只是,西方國家,其憲法,一般只有政體方面的論述,而沒有國體方面的論述。但中國的憲法必須要有這樣的論述,否則就說不清中國政治的現狀了。中國的國體是,共產黨領導下的人民民主專政的國家;中國的政體是,人民代表大會制度。中國人一般也愛給西方國家加上一個國體,即西方國家是資產階級專政的國家,這是西方國家自己不太認同的,而西方國家的政體,是他們認同的,在西方國家的憲法裡面也很清楚,一般是議會制民主制或總統制民主制。
我們翻開中國的憲法,會發現,如果我們只看政體方面,即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就會覺得中國的人大與西方的議會民主制沒有什麼不同,因為西方的議會民主制,如果元首不是君主,也稱議會共和制,其特點是議會為大,政府的內閣是從議會中選出來的,政府直接對議會負責,並不直接對選民負責,因此議會既有立法權,也有產生政府內閣的權利,還有監督政府內閣的權利,議會如果通過了對政府的不信任案,政府內閣就必須倒台解散。議會的議員是地方選舉產生,議會裡的多少黨的黨魁,自動成為政府的內閣首腦,總理或首相。政府內閣沒有任期,在野黨如果能在議會裡能聯合到多數,就可以倒閣。就要重新組織大選。議會民主制如果有君主,就是君主立憲制,君主是國家元首,但沒有實權,只是禮儀上的,如果沒有君主,就是議會共和制,其總統有時是民選,有時候是議會選舉產生,總統也沒有實權,是禮儀性的國家元首。
那麼,中國的全國人大制度,與議會共和制很像,因為中國現在也沒有君主,其國家元首,即國家主席,也是由議會,即全國人大選舉出來的。中國的政府,即內閣是國務院,政府首腦是國務院總理。總理是國家主席提名,全國人大選舉通過,各部的部長由總理提名,也是經全國人大通過。中國各地還有地方人大,省市縣都有。
因此,從中國政體的角度看,中國當然是議會共和制,也是議會民主制。可是,我們的感覺是,中國的政治並不是民主制,而是專制,這是為什麼呢?也就是說,中國的政體,即人大制度並不能保證中國是民主制度。也就是說,中國的議會民主制度也不能保證中國是民主制國家。關鍵的原因是什麼呢?這在筆者的小文,即《不開黨禁,民主制度就是空殼而已》中,已經有詳細的論述,可參考那篇文章。
那篇文章的意思是,即使有全民的選舉,民選,以及議會民主制,也不能保證是民主制,其關鍵是在於政黨制度,如果中國仍然是一黨獨大和一黨壟斷的話,議會民主制或人大制度還有全民的選舉,都不能保證中國的政治是民主制。
因此,我們還是回到中國的國體,也就是回到中國憲法的序言和總綱部分,那部分很清楚的敘述了中國的國體是什麼,而國體與政體的關係是,國體決定了政體,政體是國體的表現。
所以,政體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國體。中國的國體是,共產黨領導下的人民民主專政。這是解讀中國政治的核心。而且,還是民主集中制。所以,這就一語道破了,為什麼中國的議會民主制,人大是橡皮圖章,就是這個原因。只要是一黨,就是專制,與議會民主制或政體沒有關係。
因此,很多人都在談中國的政治體制改革,其實中國的政體很好,沒有什麼需要改革的,中國如果在政治上要改,改的是國體,改的是憲法中的序言和總綱部分,即共產黨領導下的人民民主專政,其他部分不需要改。中國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很好,不需要改。而且,議會民主制的一個特點,就是不是三權分立的,三權分立是總統民主制的特點。議會民主制的議會本身,既有立法權,也有選舉政府,組成政府監督政府的職責,議會可以投不信任給政府,政府就要解散,與總統民主制不同。總統民主制的總統是選民直選,總統是國家元首,也是政府首腦,兩者合一,但總統無權解散國會,議會,議會也不能罷免總統,只有在總統違憲的時候,議會才可以彈劾總統。所以說,中國政府說,吳邦國說,中國不搞三權分立,是沒有錯誤的,因為中國的人大制度是議會民主制,不是三權分立的。
那麼,中國的國體應該改嗎?也就是改掉共產黨領導,改掉人民民主專政,這可以嗎?改了國體,就改了很多,也可能是全都改了,可能共產黨都不掌權了。當然也可能,如果中國開放了黨禁,不是共產黨獨大和壟斷,有許多的政黨出來,也就是有許多代表各種利益和勢力的人出來,那麼中國的國體就會改了,而且可能就沒有了有關國體的敘述了,也就是沒有了憲法中的序言和總綱部分,如同大多數國家的憲法一樣了。美國憲法的序言只有一句話,53個單詞。日本憲法的序言也就是幾句話而已,法國憲法的序言也是幾句話。可中國憲法的序言就非常的長,因為這個序言在敘述中國的國體是什麼,總綱也很長,在繼續敘述中國的國體是什麼。
這很有意思。所以,很多人在嚷嚷要政治體制改革,筆者不知道他們在指的什麼,是改中國的國體,還是在改政體,政體如果改,就是從現在的議會民主制改成美國式的總統制民主制,實行三權分立,如果那樣,的確是應該改,可是有太大的必要嗎?如果繼續認同議會民主制,就不需要改。因為人大制度就是議會民主制。而議會民主制的開山鼻祖是英國,堅持這種制度的國家很多,有日本,德國,北歐諸國,荷蘭,比利時,意大利,西班牙,緬甸等等。
中國的人大制度,唯一與議會民主制不同的是,國家元首不是虛銜,而有實權,政府總理,也不是在議會中占多少席位政黨的黨魁擔任,共產黨的黨魁,也就是總書記當的不是內閣總理,而是國家元首,即國家主席。所以,中國現在的政體,又有點像法國和俄國的半總統制。即二元首腦,總統和總理都有權。中國是總統的權利大於總理,因為中國是一黨專制,黨魁當的是總統,而不是總理。
因此,中國的政治體制改革,可能改的是兩種,一個是改變國體,即改變共產黨領導的人民民主專政的國體,一個是改變政體,將人大制度,也即議會民主制改成總統民主制,改成三權分立。如此而已。其中,改變國體是根本,改變政體是末端。因為國體決定政體,國體不變,政體無論改成什麼,都不必然保障中國是民主制度。
那麼,現在政治體制改革的關鍵是政黨制度。深圳曾經有一個設想是,在人大中,共產黨的代表只能占60%. 其他人占40%。這才是最為大膽的改革。改變人大中的構成比例,也就是議會民主制中議員或代表的階級或利益集團的比重和比例,才是真正的改革。只是,這種改革現在在深圳也是不了了之,沒有實現,其實深圳的設想,共產黨仍然是獨大,因為占60%,可是還是不行。其實,在延安的時候,董必武當時有一個三三制,即在延安和邊區的人大和政府裡面,共產黨所占的比例,最高是三成,也即30%。那就更厲害了。民主的實現,是靠在議會中不同政黨或利益集團的代表的比例來實現的。而改變了議會構成的比例,也就會改變國體。
近來,我們都不太關注那個社會主義國家越南,其實在越南,這幾年發生了非常大的變動,越南的經濟改革也進行了20多年,而且不僅是經濟改革,在2006,2007年,越南開始了政治體制的改革,其改革方式,一個是國會代表的選舉,大概是從全國的5000萬人中選舉產生500多位議員;第二項是開了黨禁,共產黨不是唯一的政黨,其他的黨可以參選議員,也可以競爭其他很多的職位。越南政府當然也很腐敗,與中國政府一樣,但在越南開了黨禁之後,好多了。
現在還沒有進行政治體制改革的社會主義國家,大概只有朝鮮古巴和中國了,而古巴據說也挺不住了。中國何去何從呢?
關鍵的問題是,很多人懷疑,中國是否適應不是一個統一的政府來控制,有各種聲音的政府來管理國家。或僅僅適應一個政黨中不同派系的輪流上台和管理,以及政策的調整。前者因為是不同的利益集團和其政黨發出不同的聲音,因此需要一個至高無上的法來做最後的判決和權威平衡;後者是不需要法的權威,而是需要一個壟斷政黨的權威或領袖的權威。
中國政治上的改革沒有動的原因,就是怕很多事,怕政治不穩,結果就是不動。其實可以用一個鄧小平用過的辦法,就是試點,可以在一個地方先試一下,局部的變動,如果效果很好,就可以推廣。深圳本來是想試一下的,嘗嘗螃蟹的滋味,可是近來又收回去了。
只是,中國現在的實情是,各種利益集團和利益層次已經形成,這些利益集團在政治上的訴求經常不一致,因此這些利益集團可以綁架共產黨的左派或右派,當然也可以自己搞一個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