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保守主义可以救中国吗？

时下一般的中国人，无论是国内还是海外，都很担心中国国内的道德问题，好像是国内的道德水平是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而每况愈下了。有人甚至以道德沙尘暴来形容眼下国内的道德现状，也有许多人开始了尊孔读经的运动，试图靠中国的老祖宗来再次挽救中国，也有人开始呼吁回到毛泽东的时代。

那么，中国眼下的道德现状真的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了吗？以笔者来判断的话，的确是很严重。因为中国人走出国门后发现，西方世界已经重回道德保守主义，西方现在的道德现状普遍要好于中国国内。这样，这万恶的资本主义，不仅在经济上仍然是在世界的前列，而其道德的水准好像也要高于中国，那么，中国现在还有什么可夸的呢？原先，在毛泽东时代，我们的经济发展是不如人家，但我们还可以在天井里夸夸自己的道德，可是，现在，在经济上我们也就是西方世界的一个打工仔而已，大头是让人家西方世界拿去了，自己也就挣一点小钱，而这点小钱还是以失去资源，破坏环境为代价换来的。

而就发展速度而论，我们可以自夸30年平均10%的发展速度，可是，如果我们拿掉那些重复的建设，拿掉那些GDP中的水分的话，有人计算过，其发展速度平均也就在6%左右。而这6%的发展还是以道德方面的巨大退步为代价的。

这样的发展，肯定是得不偿失的。因为我们的发展是为了什么，我们不是为了得到一点的钱，而要每天住在类似监狱的房子里，四面都是大铁栏杆，从一楼到10层，有的甚至是到20层，每家都装有厚重的非常先进的防盗门；我们也不是为了所有的人都要防范，以邻为壑，不敢与陌生人讲话，也不敢帮助别人，因为很可能你就被钓鱼了；我们也不是为了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是我们的情人，自己当然也是戴上了一摞的绿帽子，并以此为荣；我们更不是为了孩子们上不起学，自己看不起病，住不上房。如果不是为了这些，那么，我们的发展到底是为了什么？

人类的道德有一个特点，就是无论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变化，但是人类的基本道德却是不变的，道德，不是有些人说的那样要与时俱进的。这可以被称为道德保守主义，但这却是一个真理。在如今这个年头，在后现代主义时髦的时代，几乎没有人敢谈真理。现在的中国，有许多的人，包括一些的所谓知识分子，还在拼命鼓吹什么新新人类，什么新道德，即打破一切的旧道德，他们还嫌中国的道德不够沦丧。可是，他们不知道，人类的基本道德还是以圣经中的十诫，或至少是后面的六诫为基础，无论世界怎么改变，你能改变人要孝敬父母吗？你能改变不可杀人吗？你能改变不可偷盗吗？你能改变不可奸淫吗？你能改变不做假见证吗？你能改变不可贪心吗？包括贪恋别人的妻子，牛驴（汽车或财产），房屋（财产）吗？以及由此奠定的整个法律体系。这些戒律的核心，如耶稣所说，是爱人，是不伤害别人，也是如同孔子说的仁，“仁者，爱人”。从道德的本质来讲，东西方也是一样的，其判明道德的不是外在的条文，而是人的良心，人类的良心是道德的基础（按明代大儒王阳明的良知说，良心是判明是非的标准；而按圣经中保罗的意思，外邦人没有神的律法，因此以良心来判明是非）。

但是，很多人会说，道德是阻碍社会和历史进步的，因为好像世界上进步的时代都是打破旧有道德的时代，好像恩格斯还说过，恶是历史前进的动力；中国五四那帮人也说过，中国要前进就要打破旧道德，建立新道德。这些观点现在还在统治着国人的思想。这些观点从表面上看，似乎是有些的道理，可是，如果我们深入看历史的话，就会发现，无论是西方历史还是中国历史，在历史的转折点上，都不是以道德的大倒退为发展前提的，恰恰是以道德的保守主义作为世界与中国发展进步的前提的。这的确是很有意思，也很意味深长。

我们先看西方历史。古罗马帝国之所以能最后取代古希腊在环地中海中的统治地位，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不是后来的罗马人在道德上比希腊人更开放和更沦丧，而恰恰是罗马人更纯朴，在道德上也更为严谨，而那个时候的希腊人已经腐化了，道德上的腐化恰恰是希腊人失败的原因，也是其让位给罗马人的原因。

而反过来，后来罗马帝国最后的灭亡，也恰恰是他们在统治西方世界几百年后，淳朴的罗马人开始热衷于享受，热衷于淫乱，其道德上的沦丧，开始毒化整个的民族，这个伟大的民族最后也就毁灭在自己的手中。虽然在后期，他们开始引进基督教，可是太迟了。奥古斯丁在《上帝之城》中，非常明确地指出了罗马帝国灭亡的真正原因。

而欧洲，在西罗马帝国灭亡之后，之所以能进入到伟大的中世纪（很多人认为中世纪是黑暗的，那仅仅是启蒙思想家的观点），正是因为基督教征服了蛮族，而蛮族，在道德上也是非常纯朴的，基督教更强化了道德的淳朴性，中世纪是人类进入后来那个近代西方文明的摇篮，没有欧洲的中世纪，就没有后来的近代西方文明。

而英国人在后来工业革命中的表现，不是因为英国人在道德上更开放和更败坏，恰恰是英国人与其他欧洲人相比，是更保守的民族，工业革命为什么没有在条件更好的西班牙和法国发生？因为西班牙人热衷享乐，他们有了钱就花掉，就享受掉，他们没有进行积累和再投资，这也是现在南美洲与北美洲的差别的根源所在；而法国人也是世俗享乐的追求者，他们为了世俗，甚至开始离弃上帝，也因此，法国的工匠都跑到了英国，还有西班牙的工匠，也跑去了英国，法国人追求世俗的自由、平等与博爱，而不是在上帝之下的自由平等与博爱，结果是，法国是欧洲近代历史上非常不幸的民族，法国大革命，各派都杀红了眼，因为没有了上帝的法国，是人性恶与罪的表现者。那个长期作为欧洲文化中心的法国，后来竟然沦落到了打不过后起之秀的德国，普法战争中也一再失败，到了二次大战，投降，被德国占领。

美国这个新大陆上的新国家，其建立和发展的过程，也不是道德开放与败坏的结果，恰是反方向的道德保守的结果。五月花号上的清教徒，是新教中在道德上最保守和要求最高的一群人，他们为了自己的理想和宗教与道德上的完善，从英国和荷兰来到了新大陆。他们创建了一个新的国家与新的世界，是以上帝的名义创建的。在上世纪60，70年代，美国开始了嬉皮士运动，开始了道德上的沦丧与开放的时代，可是，他们那一代人获得了什么，他们仅仅获得了对自己的伤害，当这代人成年的时候，到了80，90年代，美国又重新开始进入道德保守主义的时代，因为这代人终于醒悟了。当然，大城市还是依然故我，如纽约，可是，纽约并不能代表真正的美国，真正的美国在中部，在西部，在乡村，在中小城市里。美国重归道德保守主义是美国今后能再次复兴的希望之所在。而这次的世界性的金融危机，恰是纽约华尔街的那些贪婪的人所造成的一个极大的恶果，他们的道德沦丧，伤害了全世界的人，也包括美国自己。

我们再来看中国的历史。在春秋时代，中国开始了礼乐崩坏的时代，那也是孔子最痛心的时代，也因此，孔子的一生，所孜孜以求的是“克己复礼”，即恢复周礼，孔子的理想世界是周代的文明和秩序。很多人会说，中国在春秋战国年代是中国文化最发达的年代，诸子百家就产生在那样的年代，因此礼崩乐坏恰是文化进步的开始。其实，诸子的产生，不是因为进步，而恰是因为天下道德沦丧，士人们要开出各种药方来治理这个礼崩乐坏的世界，而中国的理想世界是在更早的三代和周代文明中，也是孔子最向往的世界。周代的文明是一种和谐的社会，诸侯与周天子处于分封制的关系中，那是一种和谐与互相尊重，互相尽权力与义务的社会，其前提是中国人那个时候还敬天地，敬畏上帝，当然也是道德保守主义盛行的年代，那个时代是君子风度与贵族骑士风度的时代，也是中国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朝代，周代文明持续了将近800年，而中国后来专制统治的朝代，在大的朝代中，最长的也就400年（汉代），大多是300年左右（唐，宋，明，清），短的只有15年（秦帝国）。

经过近3百年的大的动荡与社会变迁，也经过了残酷的较量与大国争霸与长期的战争，当然也经过了社会的道德沦丧与小人横行，因为那个时候的中国人不敬畏天地与上帝了，周礼也就永远地失去了，神既然没有了，剩下的就是人欲横流。中国最后被统一在一个不同于周代文明的另一种统治的模式，即郡县制的秦帝国中。郡县制是一种极为自私的制度，是只有皇帝一家一姓可以世袭和专权，其他的人都是奴隶与仆人的制度，比周代的分封制要倒退很多，在世界范围内，也是中国独有的制度。这个刑罚严酷的秦帝国比周代的文明差得太远了，二世而亡，存在了仅仅15年。春秋战国时代的大动荡，以及秦代专制帝国的兴起，都是社会道德沦丧的结果，是社会上仁义的丧失与仅仅服从于丛林法则的恶果。

汉代的兴起，靠的不是道德沦丧，而是道家的宽仁之心与无为而治，靠的是修养生息，后来再加上儒家的礼与秩序。这当然是道德的保守主义。

唐代的兴起有二个特点，一个是贵族与皇族的异族风格，也即是汉化了的蛮族风格，这个风格就是淳朴自然和清新健朗的风格，非常的健康；另一个是这个蛮族崇尚佛教，他们先在首都大同开凿了云冈石窟，后来又在新首都洛阳开凿了龙门石窟。而无论是蛮族的淳朴风格还是佛教，在道德上都是保守主义的。唐代表面上的的开放不是道德的沦丧，而是蛮族的清新与自然和健康品性的一个展露。他们在道德上仍然是保守的，尤其是佛教的大兴，佛教在道德上，当然是保守主义的，只是，从后来衰落了汉族文化看，有些理解不了什么是淳朴与清新自然和健康。

明代的中国，从异族人蒙古人的残酷统治下解放出来，开始回归中国人传统的道统，也即宋明理学或道学，那当然是道德的保守主义。

因此，我们看到，中国大的，持续时间长的朝代，几乎都不是道德沦丧的朝代，而恰是道德保守主义盛行的朝代。而在这些朝代的后期，往往是开始了腐化与堕落，道德也开始了沦丧，朝代也就开始走上了灭亡。

近代的共产党也是道德上的保守主义者。共产党有一个很奇怪的开始，他们在开始的时候，是以男女平等，是以反封建，反对封建婚姻制度和礼教制度起家的，因此他们一开始有自由民主和解放的特点，也因此被很多人误解为共产共妻，好像是道德沦丧的代表。可是，我们会看到，后来共产党的纪律非常的严明，甚至有清教徒的特色，也很像以前的那个太平天国，有些禁欲主义的倾向。共产党建国以后，也非常注意抓反腐败，当然是道德上的保守主义者。当然，那是毛泽东的共产党，与邓小平的共产党是不同的。

因此，无论从西方还是中国，我们看到的是，道德的沦丧，从来都不能促进社会的进步与发展，而恰是走向了堕落与自我毁灭。而道德保守主义，才是社会进步与发展的正途。

现在中国的社会，进入到了道德低俗与沦丧的社会阶段，难道这个社会现在是代表着先进生产力与先进文化吗？当然不是。不是先进生产力，而是打工仔主义；不是先进文化，而是山寨文化。邓小平的共产党也变成了腐化的党。难道开国仅60年，一个朝代就开始腐化了吗？而道德沦丧和腐化的结果，在历史上是看是很清楚的。当然，中国历史上的大的朝代都有一个中兴的历史，如汉代，如唐代，如明代，如清代。中国现在需要中兴吗？谁来中兴？而中兴的前提是什么？中国什么时候能重归道德的保守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