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旅行:长城篇9
寺庙已经完全看不见了,隐藏在深山树木之中,如同一个不存在的梦境。我和那个偶遇的女子予以踏上了长城。这段长城,毁损很严重,上面枝蔓横生,女墙已经坍塌,侧面的砖墙上面长出了各种灌木和植物,墙体裂痕累累,犹如拉满的弓弦,顷刻之间就要崩裂而弹射出去一般。
予以一直走在我的前面,好像对这一带很熟。我跟在后面,心中打着腹稿,到底要与这个奇特的女子说什么呢?或者,这是一个怎样的人,而大和尚为何将其塞到我的个人旅行中呢?大和尚口中唱诺,有如说预言一般说这个女子很适合我,这适合是什么意思呢?这老和尚真不正经,我心中暗骂。
而我是个正经人吗?这也难说,而这女子竟然英勇地与我这个并不可靠的男人在一起,这是缘分还是勇敢?抑或是傻?或另有缘由?嗨,一个人的旅行现在已经退化变质了,彻底崩溃了,变成了两个人的旅行,而且还是一男一女,难道真要发生什么故事来代替我一开始的念想?我心中寻思,这种腐败的变质本身,是否就是环境对我的另外一种考验?生存以外的考验?
我正在胡思乱想,前面的予以停住了脚步。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很高了,薄雾已经在退去,犹如退潮一般,我可以非常清晰地看清予以的脸庞了,没有任何的遮挡,如同一个高清晰度的相机一样,任何的痕迹与皱褶都难以掩藏。我的眼睛,这个时候就是那个高清晰度的相机。
见我如此无畏又无礼的凝视,予以笑了,说,真人,她居然叫我真人?一般来说,道家之道长,才称为真人。真人兄,你的眼睛别盯着我呀, 我的脸上没有生长蘑菇或野菜之类的东西,老兄还是想想今天中午饭如何解决吧。予以的提醒非常到位和及时,是呀,我们是没有带干粮的,中午饭在哪里呢?肯定没在予以的脸上,这一点是确定的。不过,我的回答也简单干脆:根本没有中午饭,我是一天两顿。
予以笑了,很满意我的回答。我望了望予以肩上的背囊,好像很多的东西。我问道:你好像也是旅行者?予以回答:旅行者就错了,我是行者。对对对,我赶紧接过来:你是孙行者还是行者孙,或是者行孙?
予以反问:你有宝葫芦吗?我听后哈哈大笑了:看来我是收伏不了你了。予以也继续她特有的微笑。我们之间的气氛融洽了一些。
中午饭只是因为我们彼此都赞同没有中午饭,于是就没有了中午饭。好吧,没有就没有吧。不过,晚饭在哪里呢?我也不知道。看来这个女人予以真的是道上的朋友,非常严格地遵守道上的规矩:不能带吃的,也不能带钱。这个我很欣慰。看来这个予以,也是徒步旅行的爱好者,或者,干脆也是个走长城的,或者,应该准确地称之为:走长城未遂者。但这女人予以为什么会成为了未遂者呢?是为什么而走,又如何未遂呢?
这还是个葫芦里面的谜,谜底也许在魔鬼的手中。
晚饭是予以来张罗的。是呀,也该她来张罗,原因很简单,她既然要参加我这个小团队,将我的一个人走长城的历史强行改写成为两个人走长城,那么,就要有见面礼,也是投名状,那么,这个投名状,就当前的形势和国际大势来看,最合乎我心意的,当然就是晚饭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将帐篷搭起来,予以也沿着长城的墙根搭好了她的帐篷。看天气,今夜应该无雨,我们不必担心。行走这么些天,我的天文气象知识猛长。什末有雨天边亮,无雨地上光之类的,开始起作用了。看来这予以也是老手。老手一动手,就知有没有哇。然后予以就消失了一段时间。我想象了一下予以消失的原因,不明说了。之后,予以回来了,手中攥了一些的东西,这些东西将我的无聊的想象打得粉碎:那是一些的小动物。
一种我不认识的动物,很小,像老鼠,但一定不是。不过,是动物就行了,有肉就行了。予以点火,我拾柴。晚饭就是:烧烤准老鼠肉。我说,我这里有铁缸子,完全可以用水来炖,还有汤喝。不过,予以摇头,说,还是小心为妙,烧烤,是最健康的做法。有些东西可以炖,但有些,一定要烧烤。我点点头,好像野外求生课上是有这样的说法。而按古代的刑罚,烹和烧的确是不同的。
篝火照耀着我们的脸庞,我们的脸庞也在模糊跳动不定。我的心动了一动。于是我问了三个我憋了一天的问题,应该也是世界级别的难题: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呵呵,这类世界级别的难题,我一般不会问的,问这样的难题也要看对手是谁,我看不上的人,我也懒得问。可是,在我问完了以后,予以笑了一下,其回答非常到位: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哈哈,真是棋逢对手哇。我很高兴有这样的一个旅伴。
我直接说,没再玩虚的,谁让我是老爷们呢?我是大学生,从山海关来,要到居庸关去。予以点点头,说,这不是答案,不过,姑且算吧。然后我用目光问:你呢?予以说:与你相同。这么简单?我的目光有疑问。但是,你为什么会在那个寺庙呢?我的问题不唐突。我病了,大和尚救了我。予以的回答无懈可击,如同历史上的铁案。
也无怪大和尚那样肯定,我和予以会很默契,原来,我们本身同路人。予以的装备,和野外生存本领,都坚定地告诉我,她的确与我差不多。可是,我还是有疑问,这疑问如同风中的芦苇一样飘动不定。原因?为什么来走长城?内心深处的原因是什么呢?这是我的疑问,不知道这位予以是否知道。
那一晚上,我在疑问中睡去。胃里面好受了些,毕竟进补了一些肉类蛋白,比在寺庙中的和尚素食要好一些。我心中宽慰,睡得很香,如同一个贪睡的婴儿。那些疑问,也如夜晚的星光,闪烁不定,可也不一定要一定呀。
不过,一天以后,一切都变了,残酷还是什么的,我开始领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