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上帝在善惡之外

基督教神學裡面，很令人糾結的一件事就是關於善惡的，而且，在歷史上，也就是在羅馬帝國末期，在神學大師奧古斯丁的時代，善惡的話題，也曾經是神學爭議的焦點。從結果看，奧古斯丁似乎是解決了這個問題，包括善惡是什麼，善惡的起源，善惡的一元性，神與善惡的關係，人類罪的起源等等，一切仿佛都解決了。但是，問題是，神真的是在善惡之內嗎？或，我們人類真的應該認為，神是至善的，不僅是善的內容，也是善的起源嗎？

就常識而論，我們會發現這個世界的特點，就是，好像只有人類會談到善惡。自然界，如山川河流，江河湖海，甚至宇宙星空，都談不上善惡。在無機界，似乎也談不上，而有機界的植物與動物是很高級的了，雖然他們之間，有互相殘殺的關係，如食肉動物捕殺其他動物，有的植物也可以捕殺其他植物和動物，可是，我們也只是說，那是自然法則，沒有什麼善惡之分。

應該說，世界的這些東西，都是上帝的創造之物，人類肯定是有善惡的，但是，上帝本身呢？是否也有善惡，或，我們可以推測上帝的善惡呢？很多人都這樣說，比如，上帝是至善的，上帝是公義的，上帝是最後的審判者等等，這些似乎都在談論上帝的至善本性。而且很多人還說，上帝自居於被善所約束。因為如果上帝是善的，那麼，可以說，上帝就不是自由的，因為上帝被善所約束了。但上帝自己如果願意被善所約束，那上帝就還是自由的，等等，很多的神學論斷和推測。但這真的也就是某一種神學而已。可是，真的如此嗎？如果我們仔細閱讀《創世紀》，我們會發現奇異之處。

《創世紀》，是整部聖經中，非常重要的一部書。涉及到，上帝的作為，世界的被造，人類起源，人類的墮落等等。

我們注意到，上帝后來曾經說過，也就是對亞當說的，你若吃了那顆樹上的果子，一定死，可見，在亞當吃了那果子之前，亞當是不死的。也就是說，上帝最初造人，人是不死的，亞當夏娃都不會死，而且，那個時候，他們都是赤身裸體，不知道善惡的。注意，人是按照上帝的樣式造的，人不死，也不知善惡。那麼，我們是否可以推測，上帝也是不死和沒有善惡呢？不死是肯定的，但是否有善惡呢？或更準確地說，對於上帝，談不上善惡，上帝是在善惡之外呢？因為善惡是上帝為人而定的法則，而不是上帝的自我約束法則。

我們再看，如果亞當沒有吃那顆樹上的果子，那麼伊甸園中，就只有亞當和夏娃兩個人，而且是不死的，和不知道善惡的。這與地球後來的人類歷史進程是完全不同的，後來的人類都是有死的，而且有善惡之分，而且生養眾多，遍布地球，這與上帝一開始造人的現象完全不同。上帝造人，其目的很簡單，就是榮耀上帝自己，可以算是上帝的自己的一個遊戲。

而人類有死和知道善惡，是在亞當和夏娃吃了那顆樹上的果子以後。因為吃了善惡樹上的果子，因此亞當夏娃就知道了善惡，明白了是非，開始用無花果樹的樹葉遮擋自己。而死亡本身來自上帝的懲罰。同時，亞當夏娃也因此成為夫妻，可以生育子女。在這以前，在伊甸園裡的時候，夏娃只是亞當的配偶或伴侶，他們應該還不是後來的人間夫妻，也沒有談論生育的問題， 因為他們都是不死的，並且只有兩個人。

因此，一切的變化，都來自吃了那顆樹上的果子以後。當然，也是破了上帝立定的規矩，或律法以後。上帝的規矩和律法是，不能吃那顆樹上的果子。我們可以說，善惡樹，是上帝立定的，生命樹，也是上帝立定在伊甸園裡面的，但上帝自己當然沒有吃那棵樹上的果子，而是亞當夏娃吃了。有意思的是，在他們吃了果子之前，上帝沒有說他們不可以吃生命樹上的果子，可是，亞當夏娃也沒有吃，原因很簡單，因為那個時候，亞當夏娃是不死的，所以不需要吃。但當他們被上帝懲罰，有死了以後，上帝立即命令基路博把守生命樹，不讓亞當夏娃吃生命樹上的果子。因為上帝的懲罰是亞當夏娃要死，所以不可以永生。

那麼，善惡樹上的果子，是否是上帝給亞當夏娃特意準備的呢？我們不得而知，因為，如果亞當夏娃遵守上帝的律法，他們也可能不吃。如此，後面人類的歷史，我們熟悉的人類現狀也就沒有了。也就是，地球上，當時只有兩個人，後來也有可能生育其他的人，這兩個人和後來可能生育的人，還永遠不死，是永生的。

人因為吃了果子，所以有了善惡，那麼上帝本身呢？上帝是立定善惡樹的人，那上帝是在善惡之內嗎？上帝是在時間之外，上帝也在空間之外，上帝是否在善惡之外呢？上帝創造了這個世界，但是上帝不屬於這世界，上帝創造了善惡，上帝是否在善惡之內呢？應該不在善惡之內吧，這樣類比有些可行吧。反之，人本來也不在時間之內，上帝造人，一開始的人本來是永生的，可是，後來，人被懲罰在時間之內，同時因為吃了果子，也在善惡之內。

所以，我們可以說，上帝造人，因為用了地球上的土，同時也被上帝限制在地球這個空間之內，所以，人類一開始，是在空間之內的，但不在時間之內。後來，人被上帝懲罰，限定在時間之內，也因吃了果子，也在善惡之內。可是，上帝不這樣，上帝既不在空間之內，也不在時間之內，同時也不在善惡之內，上帝是個靈。

而如果上帝不在善惡之內，那我們談論上帝的屬性，如至善，就沒有意義。同時，地上的一切善事與惡事，也就與上帝無關，只與人類自己有關。這就如《雅各》書中寫的，人類的罪來自人的私慾，而死，來自於人類的罪。其實，上帝的這種非善惡的本性，或在善惡之外的本性，在聖經中有很多的表達。有很多事情，如果用人類的善惡觀看，好像上帝是惡的，如大洪水，上帝要滅掉除了諾亞一家之外的所有人類，如後來上帝經常利用一個民族入侵，甚至殺戮，來懲罰另外一個民族，還有約伯所遭受的苦難，還有上個世紀的二次世界大戰，死了那麼多的人。如果我們用人類的善惡觀，會評論說，上帝，尤其是舊約中的上帝好像很惡，但如果上帝在人類的善惡之外，我們就無法或不能評論上帝的善惡了。還有，包括新約中說的，如上帝愛好人，也愛歹人，上帝的陽光雨露，降臨到好人身上，也降臨到歹人身上，要愛我們的仇敵等等，這種觀點，我們人類用自己的善惡觀判斷，無法理解。但如果上帝是在人類所能理解的善惡之外，就很好理解了。

後來人類世界的現狀，與上帝一開始的造人計劃不太一樣，因為，一開始上帝的造人計劃是造了兩個人，雖然是局限在地球之內，但卻超越時間，是不死的，也無善惡之分。而後來，有了夫妻關係，夏娃可以生育，還受懷胎之苦，人類的數量也非常之多，兇殺事件，和其他惡事也非常多了，善惡的事情也就來了。而且，更奇怪的是，人類第一次殺人事件，也就是該隱殺亞伯事件，按人類後來的善惡觀，殺人者死，處死就完了，但上帝處理這第一次殺人事件，好像很輕描淡寫，上帝並沒有處死殺人的該隱，上帝認為人類沒有決定生死的權力，而只是懲罰了該隱而已。從這件事似乎也可以看出，上帝是在人類的善惡之外的。或可以說，這個時候，律法還沒有頒布下來，也就是不可殺人的律法還沒有頒布。

上帝准許人類自己懲罰殺人犯，是在大洪水以後的了，上帝說，流人血的必被人流血。而且，在大洪水以前，包括亞當在伊甸園的時候，人類是吃素的，而在大洪水以後，人類才可以吃肉類等動物葷腥。

當然，我們也可以說，一切都在上帝的掌握之中，因為無論時間（生命樹），還是善惡（善惡樹），都是上帝立定在那裡的，人可能會吃善惡樹上的果子，也應該在上帝的預定之內。

有一種分別是，知善惡和有善惡，是不一樣的。上帝肯定知道善惡，也立定了善惡，因為在創世紀中說過，明辨是非善惡，是上帝本身具有的能力，本來這種能力，不應該是人類具有的，上帝造人的時候，沒有給人這種能力，只是讓人命名和管理地上海里天空中的一切生物，可是，後來人類有了知善惡的能力。但是，明辨是非善惡，和本身有是非善惡是兩回事。

明代大儒王陽明曾經有句話，是說善惡的，也就是將善惡分為四種狀態：無善無惡，有善有惡，知善知惡，行善去惡。如果套用的話，我們可以說，上帝本身是無善無惡的，也就是談不上善惡，是在善惡之外的，而人類本身是有善有惡的，也是知善知惡的，也能行善去惡的。當然，上帝也是知善知惡的，也能行善去惡的。

我們的結論是，上帝不僅在時間與空間之外，同時也在善惡之外。在地上，只有人類吃了善惡果子，其他動物生物都沒有，所以，人類有了善惡之分，不僅知道善惡，同時也具有善惡。而上帝是明辨善惡的，上帝也立定善惡，但上帝本身，是在善惡之外的，是無善無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