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名士们吃什么“药”
魏晋名士们,有一种集体的习惯或风气,就是吃“药”。而吃药的后果是他们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行为衣着以及饮食习惯。行为的独特是,他们可能在雪天赤脚行走,在半夜起床跑步,冬天用冷水浇身,震惊乡里和邻居。他们宽袍大袖,飘飘欲仙,举止高雅,让人倾倒。他们不洗衣服,扪虱而谈,蔚为佳话。他们还比谁生的虱子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们吃寒食,穿寒衣,住寒屋,喝温酒。那末,这些的魏晋名士为什么行为和衣着饮食如此呢?这都与他们吃的药有关。
笔者说他们是吃药,而不说吃毒品的原因是,魏晋时期的名士们吃的,的确是药,当然也是毒品,只是,药比毒品的概念要大。以笔者的观点,“药”的概念有三个部分:毒品,春药,治病的药。也就是说,魏晋名士们吃的“药”有三方面的含义,既可以导致幻觉发生,飘飘欲仙的感觉,有如现代毒品,也可以壮阳,还可以治病。
那么他们吃什么药呢?他们吃的“药”,以五石散为主,也叫寒食散。五石散是魏晋时期流行的一种药。基本成分为石钟乳,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 “服五石散,非唯治病,亦觉神明开朗”。从《世说新语》的这段描述上看,五石散可算作中国古代出产的一种毒品了。
五石散本来是一种治疗伤寒的药,是东汉著名的内科大夫 张仲景先生研制,对治疗伤寒确实有一定的效用。但到了魏晋时期,五石散一下子就成为了士大夫津津乐道的时尚消费。这当然要提到玄学的鼻祖何晏。何晏是魏晋玄学的开山鼻祖,同时也是引进五石散的人,是魏晋名士吃药的鼻祖。在何晏的亲自研制下,这何晏还有实验精神和动手能力,将这个五石散给改进了,变得更易于食用,毒性也小很多。但即使这样,这个药的副作用还是非常的大,很多人因此丧命,还有的残疾或精神失常。
五石散”的功效可以这样来概括它:首先它有壮阳、强体力,治阳痿,也许还有少许治疗湿疮、溃疡的功效,并在服用后可以让人性情亢奋,浑身燥热,身体肌肤的触觉变得高度敏感,要用寒食、喝温酒,脱衣裸袒,运动出汗等方式来发散药力。
据中国中医研究院中医药信息研究所的《中国中药数据》:
石钟乳:Stakactite
功效:温肺气,壮元阳,下乳汁。主治:治虚劳喘咳,阳痿,腰脚冷痹,乳汁不通等。
白石英:Quartz功效:温肺肾,安心神,利小便。主治:治肺寒咳喘,阳痿,惊悸善忘,小便不利等。
石硫磺:Sulphur功效:壮阳,杀虫。主治:内服治阳痿,虚寒泻痢,大便冷秘。
赤石脂:Halloysit
功效:涩肠,收敛止血,收湿敛疮,生肌。主治:治遗精,久泻,便血,脱肛,崩漏,带下,溃疡不敛等。
紫石英:Fluorite
功效:镇心,安神,降逆气,暖子宫。主治:治虚劳惊悸,咳逆上气,妇女血海虚寒,不孕。
此五味药中,有三味功效是壮阳、温肺肾,主治阳痿等症的。一味功效敛疮、生肌,主治遗精、崩漏等,一味功效安神、暖子宫,主治虚寒、不孕。所以,“五石散”具壮阳及治阳痿的目的和功效是确实无疑的。
所以,我们看,五石散本身兼有毒品的制幻功能,还有壮阳的春药的功能,也有治疗一些其他疾病的功能。因此,在魏晋时代,这“药”成为士大夫们所爱,也非常的正常。唐代孙思邈在他的《备急千金要方》开篇的卷一就说:“有贪饵五石,以求房中之乐”,由此也可以知道,魏晋名士们纷纷服食的“五石散”或者叫“寒食散”,至少到唐代以前,也是的确被当作房中药,也就是春药和壮阳药来用过的。
因为五石散也叫寒食散,也就是说,其特点是吃后,先发热,然后再发冷。结果就是吃了以后,必须要快步行走,还要脱衣服,甚至冬天都要脱衣服,刘伶就是经常光着身子,天当房,地当床的。到处游走也叫行散,将身体的热散发出去,有的时候,还需要冷水浇身,吃寒冷的东西。唯有酒要温着喝,不能喝冷酒。因此魏晋名士们都有喝酒的爱好,阮籍刘伶都是超级酒徒,嗜酒如命。嵇康是酒也喝,药也吃。名士们不洗衣服的原因是吃了药以后,身体非常敏感,皮肤过敏,因此不能穿新衣,也不能穿浆洗过的衣服,结果当然是生虱子。王猛扪虱而谈的故事就由此而来。也不能穿鞋,或者是赤脚大仙,或者是穿木屐。还不能穿窄衣,必须是宽袍大袖的衣服。
也因此,魏晋名士们经常身着宽袍大袖的衣服,脚着木屐,游走乡里,半夜发散,冷水浇身,狂饮不止,有时还赤裸着身子,彼此清谈,这都是正常现象。而且他们这种特立独行还受到追捧。五石散很贵,一般人吃不起,有些没有钱的人,也假装发散,做出各种疯狂的举动来博取别人的高看。
药和酒伴随着魏晋的名士们,他们也借助药和酒来发挥他们的越名教而崇自然的主旨,任情任性,超迈洒脱,豪放不羁。我们不能说,他们的举止行为言谈完全是“药”的作用,因为他们完全可以不借助药,而且这种药还是非常危险的,一不小心,就走火入魔,甚至有生命危险。现代的毒品是有制幻功能,但一般没有什么危险,而魏晋时代的“药”是可以威胁生命的。所以,魏晋名士们其实是拿自己的生命去赌,去体验。对“药”的喜爱一直持续到唐代以后,唐代还有人吃。在中国历史上魏晋名士的风度大概持续了有500-600年的时间。唐代大诗人李白身上,还可以看到魏晋名士风度的深刻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