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的以德治国:好品德也能赚钱
我们说西方是法制社会,是以法治国,这没有错,但以法治国并不等于没有其他的治国方式与其共存,任何单一的治国方式,都有问题,单一的以法治国也有问题。中国古代的秦国就是以法治国的模范,法家治国,就是以法治国,但是后来中国的历史和朝代,并没有选择秦国的模式,而是选择了法家儒家共存的模式,也就是以礼治国,以德治国与以法治国共存的模式。
西方也是如此,西方治国的主体是以法治国,但西方也有以礼治国和以德治国,甚至还有以战治国。这些治国方式,都是相辅相成的。笔者以前已经叙述了美国的以礼治国的方式(见《礼教之美国》),还叙述了西方的以战治国的方式(见《西方的以战治国: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里要说的就是西方的以德治国的方式:好品德也能赚钱。
资本主义社会的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赚钱的问题,那么,赚钱和品德如何可以挂上钩呢?而且,就世界历史来说,一般都是,一个人变坏了,就可以赚钱了,这基本是普世的真理。坏品德可以赚钱,而好品德不能赚钱。这在中国历史上也是如此,是大方向。现在华尔街的赚钱,大家也认为是坏品德赚钱,美国人在法律上不能把华尔街如何,但在道德上,可以控告华尔街。
美国和西方国家现在的这个社会是已经充分的世俗化了的社会,因此又开始出现坏品德赚钱的实例,也就是开始回归到自己传统的普世真理里面了。但西方和美国在资本主义中期的时候,也就是成熟期的时候,曾经出现了一个好品德也能赚钱的时期,而且这个时期也非常的长,因此这个时期影响了美国和西方的许多国家,并对现在的西方和美国的社会也继续有相当的影响力。这也是我们中国人来到西方以后的一个普遍的感受,就是西方社会也有道德,而且这个道德的要求还很高,比如诚实,比如信用,比如时间观念。而西方的这个道德的最大特点,就是不仅仅是从你个人的良心出发的,也不仅仅是从你的宗教信仰出发的,或从基督教信仰出发的,而是一个普世的要求和标准,并且还和赚钱挂上了钩,并用好品德能赚钱来强化这个好的品德的持续和标准与要求。因此, 好品德可以赚钱,就是西方以德治国的标准,也是用来强化资本主义道德方面的标准。
关于好品德可以赚钱,这在一些西方思想家的书里面是有展示的,一个是韦伯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一个是美国开国领袖之一的富兰克林的诸多论述。
韦伯是社会学家,因此他的论述是有社会学统计作为其基础的。韦伯发现,在新教伦理盛行的地方,比如德国,英国,美国,人们普遍富裕,不仅比没有宗教信仰的人富裕,还比天主教徒富裕,也就是比南欧的那些天主教国家的人富裕,也比南美的那些天主教国家富裕。尤其在一些持有新教伦理的诚实,守信,时间观念强的地方,人们也普遍要富裕。因此韦伯的结论就是,资本主义就是为了赚钱,资本主义精神也是如此,但在道德伦理高的地方,反而加强了赚钱的可能,道德水准高与赚钱多两者联系在了一起。这就非常有意思了,因为此前的所有历史和实例都向我们展示的是,没有道德,或道德低下,才有赚钱的可能。
其实韦伯阐述的是一个基督教新教伦理的一个基本观点,就是天职观。也就是从16世纪宗教改革以后,包括马丁路德在内的改革家神学家们,比较注重的一点,就是大家都不要仅仅做一个星期天基督徒,而是要将基督徒做到世俗世界,也就是基督徒要在世俗世界中发光,做世上的盐和光。而基督徒的世俗职业,就是一个发光的地方,要在世俗职业中见证主的荣光,要有职业道德,要尽心尽力,做好每一个职业工作,而做好职业本身,就是敬拜基督。这就是很有名的天职观。这种天职观,深刻地影响了西方世界的职业观和职业道德,因此,凡有基督徒的地方,他们在职业中都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勤奋努力,因此,他们也同时用工作和劳动致富了。这就是好的道德品质能赚钱的本质所在。
富兰克林也在其书中,论述了相近的思想,就是,时间就是金钱,信用就是金钱,诚实就是金钱。也就是将一些好的品格,如遵守时间,信用第一,诚实的人,与金钱挂上了钩,也就是与资本主义精神挂上了钩。
就普遍意义来说,我们中国人到了西方会发现,西方人一般来说,在时间观念,信用观念和诚实观念上,是比中国人要强一些。为什么会这样呢?是西方人的人品和良心真的比中国人好和高吗?或西方人的道德品质比中国人高吗?笔者不这样认为,无论西方人还是中国人,其实道德品质都差不多,良心也都是从上帝而来的,都差不多,那么差距是如何出来的呢?就是西方将赚钱与好品德挂钩了以后,用金钱或资本主义精神,反向加强了对这种品格和品德的认可和强化,使一般人能更有效的保持住这种好的品德。
很多人谈到的中国人普遍作假的习惯,无论在国内还是在国外,毒奶粉,地沟油,学术论文作假等等,这不是说明中国人的道德水平如何的低下,或中国人是劣等民族,而是表明,中国人现在还没有进入到资本主义的高级阶段和成熟阶段,还在初级阶段中,还处于那种坏品德才能赚钱的环境中,还没有过渡到好品德也能赚钱的高级资本主义阶段中。
我们中国人到了西方,最先发现的就是西方人非常讲信用,一个人如果没有信用,那么这个人在西方的社会和环境中就玩完了,这一点都不夸张。如果一个人没有信用或信用破灭,那么他就不会有信用卡,也不可能从银行里面借到钱,也就是不可能买房买车,或进行消费,包括学校的学生贷款。金钱与信用是直接挂钩的,因此这样的资本主义,就加强了一个人的好品德,或强化了这种好品格。其他还有金钱与时间,金钱与诚实等,也强化了时间观念和诚实的品格。
其实中国人也讲好品德赚钱,比如所谓的儒商,所谓山西的票号的信用,清代山西的金融资本家们,都是一些讲信用的君子,只是这些品格,都是局部的,很快就会一风吹了,没有在社会中进行的彻底。而大的环境,还是讲,坏品德如何赚钱,所谓奸商,所谓无奸不商。现在中国社会普遍道德低下,与中国社会还处在资本主义早期有关,还处在赚第一桶金,而且很多都是带血的,无道德的第一桶金的时代有关,中国还没有过渡到资本主义的成熟阶段。
关于道德和金钱,在中国传统思想里面,有一个概念可以概括,就是所谓的义利之辨。义就是道德,利就是金钱。而关于义利之辨,儒家是有一套看法的。就孔子的思想来说,关于义与利,是比较平衡的,孔子不是第一时间就将利打倒,而是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子爱财没有什么不对,但要取之有道,要用道来控制对财富的欲望。关于富裕与教化,孔子也说,第一是要富裕,第二要教化,人们首先要富裕,在富裕了以后就要注重教化。孔子绝对没有说让人们不要富裕,富裕在孔子的心中还是很重要的。
但到了孟子的思想里面,义利之辨就不太平衡了,就开始走极端了,就是所谓的舍身取义,杀生成仁。利就慢慢成为不好的东西,是与仁义对立的东西了。而到了宋代的新儒家手中,义利之辨就更为极端了。
南宋的思想家朱熹与陈亮曾经有过一个关于义利之辨的论战,在南宋非常有名。因为中国在宋代的时候,是中国农业资本主义非常发达的时期,因此那个时候关于如何对待义利,争论也非常的激烈。朱熹当然是站在道学家这一边的,强调仁义本位,而陈亮就争辩说,要想发财,就要抛弃儒家传统的仁义礼智信,陈亮认为儒家的仁义礼智信是五毒,要想发财,必须抛弃这五毒的教化。陈亮这个人是读书人,但同时也做高利贷生意,而且还很成功。陈亮感受到,一个读书人,在做生意的时候,会受到很多的束缚,尤其是自己读的书的束缚,而这种束缚,很可能会导致生意的失败。
朱熹与陈亮的论战,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因为他们都没有找到将义利统一在一起的可能性,还是将两者分离了。所不同的是,朱熹强调仁义第一,陈亮强调利益第一,两者都将利益与仁义完全对立起来。
因此,无论中国的传统,还是西方的传统,都还是将道德和赚钱对立起来。西方赚钱人的极端就是犹太人,而犹太人的形象,在西方一直是不好的,比如西方大文学家莎士比亚,就写过一个《威尼斯商人》来嘲讽犹太人的刻毒。其实犹太人成为商人并有钱,都是被迫,原因是欧洲人歧视犹太人,不准许他们干实业,于是犹太人只好经商,然后成为了有钱人。而西方也只有在资本主义成熟期后,才将好品德与赚钱统一了起来,成为相辅相成的东西。
西方的以德治国,基本有两个重要的方面,一个方面是基督教的影响,宗教伦理的影响,天职观的影响,一个方面是好品德也可以赚钱。这两个方面,奠定了现代西方社会道德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