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母亲在美三年期间写下的回忆录，记叙了母亲从出生到五十年代初期的人生经历和感悟。我做了少许的修改，主要是隐去一些真实的人名，在博客里陆续发表。 第一章：心路与足迹 序言 1991年第一次从美国看儿女回来时就很想写写自己的身和心所经历的路程，那时已是63岁了，感到不写没有时间了，当时一提笔就想概括地写一写自己的一生63年的足迹：从美妙的幻想走入倾轧的现实，经过几十年痛苦的挣扎，最后赢得了安静的晚年，满足于晚年淡泊的生活！一生虽然没有惊人的创举，也没有丑恶的权术，正直一生，厌恶投机，平凡、无愧！”，概括地写了这一段话后，就没有再写下去了，自己问自己写给谁看？子孙不会感兴趣，最后无非是一堆费纸。 转眼又进入71岁了，又平淡地走过了八年，这八年，不少同事朋友都离开这个世界了，自己也的确是没有多少时间了！虽不屑像一些退下来的人为自己树碑立传粉饰自己，但也很想透析自己的一生，虽然拙笔词穷，不能充分准确地表达几十年的心路与足迹，但能真实再现我的一生就足矣！ 现实的社会，不少人为了追求无止境的物欲，摧毁了一切道德、良心，甚至法律的堤防，相比之下，我青年时期视财富如粪土，为了追求救国救民，追求真理，抛弃舒适安逸的生活，走向艰苦、危险的革命生活。真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气概，从这点来说，我又感到我并不平凡，我的心灵曾闪耀过伟大的光辉！ 99年真正开始动笔到2002年三年的时间才写完解放前的经历，也只不过三万多字。但这期间经历了买房、装修、搬家这些对一个家庭来说的大事，花了不少的精力和时间。接着老伴的病不断加重，直到2000年底，他79岁生日过后，才诊断出他不仅是糖尿病，而且已是晚期肺癌。2000年5月住进新房后，他多次说这是他有生以来住过的最好的住房，谁知他真正住进这新居还没有一年的时间就离开了人世！从老伴病到去世，我第一次亲眼目睹一个人的生命之火是怎样慢慢熄灭的！他去世后，我真正悟到生命的短暂，名利地位不过是过眼烟云。他病重时总想着要回家，对家十分留恋，“家”是温馨、安全的代名词，若不是命运之神逼着人要永远离开家，谁愿意割舍这温馨的巢穴！一想到女婿背着他下楼去医院的情景，那就是他最后一刹那与“家”永别，我心如刀绞般悲痛！半个多世纪的共同生活，虽然由于他性格的固执，主观，我的急噪和不善于理解人，使我们生活上很不和谐，常发生争执，但感情是深厚的。 老伴走后，我的生活十分冷清和孤寂，除了一些家务事和社会活动外，闲暇之时继续写我的“心路与足迹”，听听脚步的回声，也是一种寄托和慰藉。 生于乱世 我的父亲1908年2月（农历大年初一）出生于大凉山金阳县，日博寨子一个没落的奴隶主家庭，这个家,彝姓马赫，所以父亲小时候的彝名叫马赫留达。父亲幼年丧母，虽政治地位是奴隶主，但经济上已很衰落，我的祖父成天只会喝酒，没有菜吃时，常叫父亲,拿着碗去向百姓家要碗酸菜佐酒。 一个偶然的机会，使父亲十二岁时来到了内地。父亲有个家族间的姑母，嫁与内地居住的陇姓，那个年代，彝族上层只能在彝族上层间通婚，由于民族和阶级的限制，近亲结婚的结果，造成不少家庭绝后。父亲的这位姑父,原属镇雄县陇姓芒部土司的一支，后来因鲁甸梭山一禄姓彝族土司无子女，收父亲的陇姓姑父去做养子继承禄姓财产，禄姓除鲁甸梭山有土地外，昭通靖安乡青岗岭也有大片土地，所以父亲的姑父母常居住在鲁甸和昭通两地，他们也无子嗣，后来父亲的姑父去世了，姑母怕家产保不住，一面对外谎称猴年她回娘家（凉山）时，生有一子养在娘家，一面暗地叫娘家人在凉山物色亲戚中猴年出生的男孩给她做儿子，就这样父亲于十二岁时离开大凉山，过金沙江，来到陇氏家中。后父亲在鲁甸昭通读书，到我出生那年父亲就离开昭通到昆明云南讲武学堂军官候补生队学习，开始了他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涯。我母亲是昭通的汉族世家，名张惠仙，她比父亲大四岁。我出生在昭通，籍贯可以说是昭通，但要问祖籍是那里？就说不清楚了，可以说是昭通，或者是鲁甸，也可以说是凉山金阳县，甚至可以说是镇雄县。记得我在昭通读书时，鲁甸开同乡会也叫我去参加，前几年金阳县志办也叫我写父亲的自传。所以我的祖籍到底是凉山金阳县，还是鲁甸县或是镇雄县，真是说不清。 我于1928年11月5日（农历9月24日）出生于昭通杨家牌坊内（母亲向他舅父家租的房子），当时父亲已到昆明从军，我出生的那年，正是云南军阀混战的高潮。滇军军阀胡若愚、张汝骥为了争夺云南的统治权，乘龙云在贵州安顺慰劳滇军，只有卢汉留守昆明之际，带兵由川康进攻昭通、会泽，并企图夺取昆明。胡、张兵攻进入昭通后，胡作非为，敲诈百姓，乱杀无辜。由于龙云、卢汉是彝族，昭通又是龙云、卢汉的家乡，胡、张扬言要杀灭彝族，昭通的彝族都吓得到处躲藏。母亲也十分恐惧，抱着襁褓中的我，到她舅母家里去躲藏。遭到她舅母的侄孙子杨幼臣的反对，杨恐吓母亲的舅母说，胡、张军队要知道杨家收留彝人，杨家就大祸临头了。幸好母亲的舅母是个深明大义慈祥的老人，根本不理睬她侄孙子的威胁。不久胡、张的军队被龙云的军队逐出了昭通，龙云逐渐牢牢掌握了云南的统治权，结束了云南军阀混战的局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