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洛城暴乱见闻 罗德尼·金上星期天死了。由罗德尼·金案的判决引起的美国历史上最大的洛杉矶种族暴乱也整整20年了。 1992年春天,当这场暴乱发生时,我在东洛杉矶的一个汽车旅馆打工。 暴乱之前,洛城的种族关系就很紧张,主要是黑人和韩国人之间。在黑人区开烈酒店的韩裔女老板,枪杀了到店里偷窃的黑人女孩,最后被判决缓刑,此事在黑人社区激起很大的愤恨。记得有一天,一个黑人女孩早上在旅馆结帐时,因为电话费问题和我有些争执,她愤愤地问我:“Are you Korean?”挑衅的意味非常明显。 暴乱那天下午,电视里公布警察无罪判决,紧跟着报道,黑人社区有人上街闹事,开始我们都不太在意。到了第二天,情况就开始严重起来。我们发现东洛杉矶这边天空出现从别处漂过来烟雾,旅馆地面落了很多黑色粉尘,空气中充满了很浓烈的东西燃烧过的烟味。很快从电视上我们得知,洛杉矶南部和城中地区的情势恶化了,电视上看到很多建筑被纵火焚烧,夜里的画面尤其令人心惊,因为可以很清楚看到一栋栋高楼建筑在燃烧。整个城南和城中区,一片火光冲天。 那几天的电视画面都是骚乱场面的报道。印象最深的是这样一个画面:一大群人在一家中型超市疯抢货物,直接进去搬货架上的商品,有的甚至开着车去拉。不要以为抢劫超市的暴民都长得青面獠牙,其实他们都是些我们平常在大街上看到的最普通的人,有男有女,各种年龄段的人都有,有的妇女甚至是带着很小的孩子去超市搬走里面的货物。有个黑人肩膀上扛着一个大电视往超市外面走,一个中年妇女(估计是超市老板)哭着在门口栏住他,他一只手推开她一面说:“Man, this is a revolution”。我们从国内来的人长期受革命教育,革命是个很伟大的字眼。可在这个画面中,革命成了赤裸裸抢劫别人财物的借口。这个画面和那个黑人说话的声音深深地留在我的脑子里。
这种“要革命”的情绪也传染到了我工作的旅馆。我们旅馆那段时间长期住着几个华人年轻人,他们包了一间最贵的房间。这些人看起来像是帮派分子,晚上不睡觉,经常半夜开车出去。其中有个人还找我借钱,我说我没有钱我是穷人,他又改口说他可以借钱给我问我要多少,我一听就知道是放高利贷的,没有搭理他们。他们付旅馆房间的费用,一直都及时。但自洛杉矶骚乱开始,突然不交钱了。我打电话到房间去催交房费,接电话的一个人对我说:“你怎么这个时候还来要房费啊?你看电视了吗?你知道downtown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然后就挂了电话。他们那个话的意思就是说,“要革命了,住旅馆就是白住,不抢你们就够可以了,你还要什么房费” 报告老板后,老板说缓一缓吧。过了几天情势稳定后,他们自己自动把欠的房费补齐了。 很多人以为1992年的洛杉矶骚乱是黑人骚乱,其实据我观察骚乱的主力军是拉丁裔,也就是我们常喊的老墨。当然开始是黑人发动的,但骚乱扩大变成打砸抢商家后,拉丁裔就成了主力,从当时电视上的很多画面就可以看出。 当时种族关系最紧张的是黑人和韩国人,所以韩国商家首当其冲。不过韩国人可不是好惹的。那一带地区华人商家都关门跑掉了,砸门抢劫随它去了,不管了,保命要紧。可是韩国人不跑,韩国人武装起来保卫自己的财产。最记得这样一个电视画面:一家韩国超市楼顶上堆起一排沙袋,韩国人在沙袋上架起枪朝外面扫射。超市大门口,一个老板模样的韩国人,也不卧倒,就站在那里,举着一把手枪朝外一枪一枪地射击。一群黑人刚冲过来,听见枪声,就抱头鼠窜了。韩国人当时把年轻人组织起来成立一支武装敢死队,通过韩国电台指挥他们作战,哪里韩国商家需要帮助,他们就上那里支援。韩国人的彪悍和抱团我从那次骚乱中算是见识到了。 骚乱过后,有家中文电台有个谈话节目,开放电话讨论这次骚乱事件,有个男性的发言我一直记得。他说我们华人在美国既要警惕来自主体民族的种族歧视,但也不要忽视来自其他少数民族的歧视。中国移民因为勤俭持家,吃苦耐劳,在美国混的都还不错,平均经济水平超过其他少数民族,容易引起他们的嫉妒。从这次骚乱可以看出,不要看各民族平时大家好像相处没有什么大问题,一旦遇到突发事件和骚乱,你周围的一些老墨老黑有可能一拥而上,变成抢劫你的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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