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回国:龙行随雨母亲上路
母亲自3月15号住院,病情反反复复,但总的趋势是向坏的方向发展。5月20号大妹大妹夫回美那天,她病情极速恶化,我5月1号结束第一次回国探望母亲回美后,于5月23号因为母亲病情危急,再次回国。
6月8号昆明白天艳阳高照。晚上我和来昆看望母亲的小舅从医院回家吃饭。饭后我们去医院路上大约8点左右开始有雨点落下。我们没有带雨伞,但也不在意这场雨,因为昆明的雨大多为阵雨,很快就会停住。而且那天天气预报昆明晚上无雨。
到了医院进入病房,姐姐,小妹,堂妹波和看护小吴,都在母亲的病床前。母亲的状况与我们离开回家吃饭时差不多,闭眼昏迷中,因为胃癌引起的并发症,肺部发炎,痰多,喉咙发出想咳嗽出痰来的声音,但只咳出很少液体。大家都在努力想法帮助她咳出痰来,但收效甚微。
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从8点下到9点,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姐姐通常上午来看母亲,晚上从来没有来过,那晚却也来了,姐姐家里有照顾生病姐夫的责任,她不能呆长的,小妹和波通常8点30左右离开,可大家都没有料到晚上这场大雨,都没有带伞。大家都等着雨停后,再离开医院回家,可雨就是不停,雨越来越大,这场大雨好像是要故意留住在场的所有人,不让大家离开,要一起等待一个重大时刻的到来。
姐打电话要女儿小春春开车来送大家回家。等待小春春车到之前,我看见护士用吸痰器给妈吸痰,就过去帮忙。母亲的牙关紧闭,护士很难把吸痰器的管子插入嘴里,我过去走到病床前大声对她喊叫要她张开牙关,并试图用手帮她张大嘴,母亲明显听见了我的呼唤,自己张开了嘴,护士把管子插入到她嘴里吸痰,我用手帮她张开嘴巴。才开始吸痰,母亲嘴又合上了。我又大声喊叫: ”妈妈妈妈,张开嘴巴!”母亲又张开了嘴,护士又开始吸痰。母亲这样在我的呼喊声中张嘴又闭嘴的吸痰动作进行了3次后,姐姐说春春的车到了,要送我和小舅先走,我和小舅就离开了。
我这样大声呼喊母亲3次,母亲给了我3次回应,就成了此生此世与母亲最后一次交流,成了我与母亲永久的诀别。
我和小舅下到3号楼前搭上春春的车就在风雨中,朝酒店方向开去。车行不到3分钟,刚来到西昌路与人民西路交叉口,姐姐电话响起,呼叫春春: “婆婆不好了,赶紧返回”。春春一个紧急大调头,几乎与另一辆也在调头的车碰撞。
回到病房后,杨主任正带领一帮医生护士们在对母亲实施急救措施。杨主任是母亲住院所在科的主任,那层楼的最高主管,也是母亲这次住院近3个月期间,对她最为关照给以了她最大帮助的人。我在医院前后陪伴母亲40多天,从来没有看过她在医院值夜班,可那天她恰好值夜班在场。
母亲是陇家老大,而小舅是母亲最小弟弟,也是来往最多关系最亲密的娘家人。小舅4月就专程来看望过一次病重的母亲。6月份这次来是受云南某国企邀请来讲课。6月8号那天刚刚结束讲课住进母亲所在医院附近酒店,当晚作为娘家人的唯一代表,也守护在母亲身旁。
6月8号那天母亲在昆所有最亲的亲人,因为那场不寻常的大雨,齐齐留在医院为她送行。
根据姐姐记录,母亲于当晚9点30分因为一口痰咳不出来,抢救无效而过世。母亲1928年11月出生,距离90周岁生日只有5个月。
姐姐,小妹,堂妹波,护工小吴,隔壁一个自愿过来帮忙来自东川的女护工,还有守护奶奶一天刚回家吃饭后睡下,被紧急叫回的儿子,都参加了洗头和擦洗母亲遗体的工作。
昆明6月8号晚间那场少有的暴风雨对很多昆明人来说,就是一场罕见的造成出行不便的自然现象而已。但对我家来说,那是一场为母亲上路送行的暴风雨颂歌。母亲属龙,母亲的姓氏里有龙,龙行随雨,虎行随风。风雨雷电为她送行,母亲的上路与她的人生都是那样的不同凡响。
昆明那场从6月8号晚上开始的大雨,一直持续了7天7夜。
在我心中,母亲是乘风雨驾雷电而去的龙女,姐姐的外孙女6岁的小龙宝说,老祖祖飞到天上去了,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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