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杰作的表层清晰性
“春蚕到死丝方尽”,这是李商隐的名句,春蚕吐出身体内的最后一寸丝,就断了气,这是一幅清晰的画面;“蜡炬成灰泪始干”,这是“春蚕到死丝方尽”的下联,却没有表层的清晰性——蜡烛实际上不会在燃烧过程中“成灰”,“蜡炬成灰”也就是让人莫名其妙的说法。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是杨万里一首诗中的名句,莲叶原本是碧色的,因为“接天”,莲叶变得“无穷碧”;荷花原本是红色的,因为“映日”,荷花变得“别样红”。这是两幅清晰的画面。“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这是杨万里此诗的前两句,“四时”指的是春夏秋冬,“六月”无论如何也是属于“四时”,所以,说西湖在六月里的“风光不与四时同”,实际上是文理不通。 表层清晰性是文学杰作的标志,是宇宙精神的外衣。 借用托尔斯泰的名言可以说:优秀的作品都是相同的,平庸的作品各有各的缺陷。艺术上的“平庸”意味着莫名其妙,意味着半通不通。 文学杰作的清晰性只是表层的,表层的清晰性不意味着文学杰作易于理解。音乐杰作表层的清晰性表现为好像是在说话,只是这些话的意思人们难以“听懂”。 文学杰作像是在绘画,音乐杰作像是在说话。其实,绘画杰作也像是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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