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窍门

基督教被认为是“道德的宗教”，一个人想要获得上帝的恩宠，首先必须谨守道德性的“摩西十诫”。在印度佛教那里，一个人想要成佛，确保自己一切言行和内心活动的道德性也是至关重要的。在中国“土生土长”的道教那里，一个人想要成仙，最重要的是掌握各种窍门，唐代道教领袖司马承帧认为：成仙的关键是通过一系列的步骤和方法促使有伟大神通的“道”降临到我们身上，最终改进我们的身体和灵魂。修仙主要的是一种技术活。

禅宗被说成是“中国化的佛教”，它的确包含了中国文化的基本精神：像道教那里的情形一样，实现最高理想主要依靠的不再是道德上的自我完善，而是某种窍门，禅宗大师慧能传授的窍门是“不思善，不思恶”，只管去想象自己“父母未生时”的“本来面目”。禅宗相信“顿悟成佛”，顿悟是成佛的最大窍门，一个人实现了顿悟，这个人就自动成佛了，这样的信念折射出来的是对窍门的绝对信心。

或许，最迷醉“窍门”的文化是中国文化，道德通常都潜在地被理解为通向大窍门的小窍门，被理解为我们最终获得大窍门的前提，人们潜在地认为道德本身没有了不起的价值。

窍门对应于学者们口中的“方法”。古代的窍门崇拜直接延续而成了今天的方法崇拜。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学术界，人们津津乐道于学术研究方法，好像真理本身不值得去发现，真正有价值的是去发明发现真理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