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返乡祭祖

  我小学快毕业时，父亲正在湖南、江西一带抗日，父亲知道我快要进初中了，从很远的地方寄给我一支绿色花纹的水笔，鼓励我考取初中好好读书，这时父亲已是六十军特务（警卫）团团长。不久，父亲出事了，被蒋介石的嫡系将领薛岳关进了长沙模范监狱。导火线是父亲的一个营长，也是他的拜把兄弟王世高，因公干出外，留下很年青的妻子由父亲照管，后来王妻与别的男人发生了关系，父亲认为是丢尽了他的脸，他无颜对王世高，一气之下叫人把这个女人杀了，这在封建性很强的旧军队里，一般不会受到什么惩处，薛岳借此事把父亲丢大狱的根本原因是，他想趁卢汉返滇时，企图分化滇军，父亲是卢汉的亲信，他要拔掉这棵钉子。正好父亲干了这么一件残忍的蠢事，给薛造成把他丢大狱的口矢。王世高知道此事后，挺身而出说人是他杀的，与父亲无关，父亲和王世高在公堂上演了一出“抢生死牌”的现代戏，据说当时在长沙市传为佳话，说这两人太义气了。由于王世高出来顶罪，致使当局难于判处父亲死刑，只好把两个人都关在监狱里。当时日本飞机轰炸很厉害，监狱里没有防空掩护，薛岳等人判不了他们死刑，也要让日本飞机给炸死，但虽然日本飞机多次轰炸，父亲未伤毫毛，幸免一死，后来卢汉设法把父亲营救回滇。

1941年我考入国立西南师范附中，记得是初中一年级下学期，父亲被营救返滇后不久，就回昭通看望我们，这算是我第三次见到父亲。那时我是住校，一天下午父亲很气派地带着随从提了一支火腿到学校送给校长，不少同学都看到父亲，我觉得很羞人似的，不高兴别人议论此事。父亲此次回昭，明显地流露了对蒋家王朝的不满，对我讲“蒋、宋、孔、陈”，四大家族怎么过着穷奢极侈的生活，抗日的战士怎么艰苦抗战流血牺牲，这是我第一次从父亲那里知道中国有个“四大家族”，父亲可能是因为大难不死，带着母亲去梭山扫墓祭祖，大杀猪羊,请所有佃户吃饭，并宣布佃户不再向我家交租，谁种谁收。他的这些举措，当时轰动了那片贫穷寂静的山寨，我因读书没有与他们一块去，遗憾未亲眼见到父亲义举的场面。到放暑假时，父亲要返昆明，叫我同他一齐到昆明玩一转，这是我第二次来昆明，到昆明后，第一次见到父亲的二太太潘娘，潘娘比较会做人，对我不错，以后我与她相处的时间也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