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球儿不简单,别的“穷游戏”也各有千秋,也各有各的“规矩”,各有各的奥妙所在。所有游戏中,总是或心灵手巧、或动作灵活、或身强力壮者胜出,非常公平。游戏、以致后来的体育,之所以人人喜爱,公平竞争应该是原因之一。胜者由衷高兴,败者心服口服。
说到“弹球儿”,我同院(大杂院儿,一个院子住十几二十户)有两个算是好朋友吧。跟我年龄相同的叫“大肚三儿”,他有两个姐姐,一个叫“大琴”,一个叫“二丫儿”。大肚三儿没问题,独生子,父母钟爱的不得了,两个姐姐就不同了,父母偏爱大琴,不喜欢“二丫儿”,原因也很简单,大概出生的时候,父母盼儿子,却出来个“二丫儿”!
所以,家里的“家务活儿”几乎都是二丫儿做,有时候一想到二丫儿,就想起“灰姑娘”中的“大姐、二姐”,而二丫儿相当于受气的“灰姑娘”。偏偏二丫儿长得又出奇的漂亮,淡淡的酒窝儿,天生三分笑,双眼皮儿、大眼睛,两个小辫儿左摇右摆。更令人惊叹的是,不怕苦、不怕累,整天干活儿吧,满院子都是她的笑声!笑起来那叫一个好听!
有时候,她妈打骂她,她就偷偷跑到我家,让我把她藏在“床铺”地下,等父母消了气儿再出来,因此跟我“关系”特好。(这个二丫儿,后来初中毕业就被部队文工团录取,成了文艺兵,一步登天,此是后话)。
大肚三儿天生“手笨”,居然不会“弹球儿”,必须使用腕力、臂力把球儿抛出去才行!所以,大家都不愿意跟他玩儿,嫌他“臭讹”,给他起个外号儿叫“大急努儿”。其实他本人也急得不得了,回家跟他妈又哭又闹,怪他妈“为什么没给他生个好手指头”,弄得他妈哭笑不得,反过来求我(我毕竟是个大队长,在院儿里也算有点儿威信),让我帮帮大肚三儿,带他一起“弹球儿”!
自此,大肚三儿就成了我的“跟屁虫儿”,对我是毕恭毕敬,说一不二,大有“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意思。我等于顺手牵羊,弄了个“马弁”朋友。这个大肚三儿也不简单,那个对朋友忠心耿耿的精神,着实令人感动。有时候家里有点儿好吃的,也不忘记我,给我留点儿。什么好吃的?“铁蚕豆”!街上卖一分钱一把,全凭摆摊儿老头儿用手抓。这东西吃起来费劲,先得放一两粒在嘴里,含着,含软了再嚼!不过好处是嚼起来真香,还“耐吃”,一把“铁蚕豆”够吃上半天的。
大肚三儿有个叔叔,当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后来长大以后才知道是个什么“说书艺人”的跟班儿,因为后来在“曲艺团”工作。通过大肚三儿的死缠烂打、死说活说,他叔叔答应带我们去“西大地”玩儿……谁知从此确给我开辟了一番文艺领域的“新天地”!
“西大地”位置,就在现在的“北京东单公园”。我家住在“苏州胡同”,苏州胡同是一条很长也比较有名儿的胡同儿。长度大概相当于从东单到建国门的距离,不是直的,中间有些曲折。我家住在靠东部一侧,学校靠近建国门,平时上学、活动、同学家也都在靠东边儿附近,西边去得很少。
当时,并没有什么“东单公园”,北起长安街,南到崇文门,苏州胡同西口儿对面,整个儿是一片空地,一片蛮荒之地,杂草丛生、乱石遍野。原来,这一片接近“市中心”的空白之地,是民国时期的,北京临时军用机场!机场多大,应该不陌生吧?
故此我们都把这块地方叫做“西大地”
“西大地”上有什么?那可多了去了,每日一到下午,乱草、碎石、灌丛、树木之间会有一个又一个的“卖艺”的、耍猴儿的、演挑担“木偶戏”的、“拉洋片”的、“练武术”的、……什么相声儿、评书、大鼓书应有尽有……各摆各的摊子、各划各的地盘儿,左一圈儿右一圈,把地占得满满的,越临近傍晚,人越多,直至日落时分,所有节目纷纷上演……直至人满为患。半夜时分,方才先后结束。这大概就相当于当时北京穷苦市民的“夜生活”啦。
有了这一块“游玩儿”、娱乐的好去处,我和同院儿的孩子如鱼得水,以后加上二丫儿姐带领,犹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叫花子找到热炕头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