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前,60年代初,我小学六年级。语文课上老师推荐的“课外读物”有:《春秋战国故事》、《燕山夜话》、《不怕鬼的故事》等,算是文学普及读物,另有一套《中华活页文选》,是广播电台文学节目的“广播稿”,其中的不少文章、散文、故事、诗歌非常吸引人,大多出自名家之手,是文学中的精品,对我日后的“文学”生活打下良好基础,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燕山夜话》是当时流行的《北京晚报》的一个专栏,北京晚报是北京日报的一份补充报纸,新闻很少、有关其它涉及百姓生活的栏目比较多,深受市民喜爱,价格也便宜,最早两分钱一份儿,后来涨到三分。 内中有一篇通过故事讲道理的散文,名叫《一个鸡蛋的家当》。故事非常简单,但是道理讲得很全面。说是古代有一个人,特穷,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有一天,捡了个鸡蛋回家,非常高兴滴对老婆说:“我有家当了!” 接着就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个详细:前后需要十年的时间,先跟邻家借鸡,把蛋孵成小鸡,养大之后,鸡再生蛋……这样一个月可以得到十几只鸡……鸡再生蛋、蛋再孵鸡……两年差不多可以得到300只鸡,可以卖十两金子,一半维持生计,一半用来买牛,可以得到25头牛……之后以牛生牛,再过三年,可以得到50头牛,值300两金子……再过三年,千金唾手可得……这不是一份很大的家当吗? 不过不幸的是,这孙子接着幻想,幻想钱多了以后,取个小老婆……老婆一听大怒,伸手给了他一巴掌,鸡蛋也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一个鸡蛋的家当就算没了。 作者分析得挺详细:1、财富要有个开头儿,鸡蛋的来源不光彩;2、借鸡生蛋很下流;3、财富须从少到多积累;4、这只是一个“商人”的发财思路;5、所有的步骤都建立在前一个步骤会成功的假设上;6、一个人的“计划”,连老婆都不同意,结果当然不妙,蛋碎梦断。 文章作者叫邓拓,他和吴晗、廖沫沙一起主持《燕山夜话》专栏。吴晗还是北京市副市长。 “文化革命”中,这老哥仨被当作反革命重点、率先批判、批斗,名号叫做“三家村”。对“三家村”的批判是文化革命初期的有代表性的煽风点火之一。最后,这三位“老革命”被整得投河的投河、上吊的上吊、服毒的服毒,死翘翘了。 批判重点就是这篇《一个鸡蛋的家当》。据批判:这三个反革命分子,混入党内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疯狂反对社会主义制度,恶毒攻击伟大的国家伟大的党。 1、把党必做捡鸡蛋的穷光蛋、把国家比作一个鸡蛋的家当。 2、恶毒攻击国家的“社会主义建设五年计划”,说是只管赚钱不考虑民生、再生产、再开发,没有科学严谨的生产计划。 3、把共产党比做商人,不择手段、唯利是图。 4、把不同意见、民主党派比做共产党这个穷光蛋老婆,还要抽共产党的嘴巴子。 用心何其毒也,必须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其实,现在看,《三家村》里的这三个老革命、老反革命分子,说得还真是一丝不差。完全正确。 不过经过几十年不短的折腾,虽然花样翻新,中国,还是“一个鸡蛋的家当”。比当年的“穷光蛋”还不如,上演的是实实在在的“借鸡生蛋”、“引鸟筑巢”………折腾来、折腾去,把中国大公鸡折腾成了瘸腿老母鸡,还不会下蛋,需要像美国、西方国家借鸡生蛋! 还有一招儿,共产党从中国鸡屁股里楞往外扣蛋,把鸡屁股里还没成熟的蛋也抠出来吃掉,因为中国鸡崽子实在太多,不好养活,往外国卖又卖不出去,只有母鸡、雏鸡还凑合着卖一卖,跳广场舞的老大娘、红灯区遍地开花。 再说,跟美国、跟外国借鸡下蛋,那公鸡也不是那么好借滴,所以中国产鸡蛋大部分或全部都是“杂种蛋”,杂种蛋中国人自己吃还行,往外国卖根本卖不动。中国人还疯子一样到外国抢购外国鸡蛋吃…… 不知道共产党这个穷光蛋的老婆在哪儿,是不是跟人私奔了都很难说,因为共产党娶了太多的“二奶”、三四五六………姨太太。要是有老婆,回家抽几个大嘴巴子,也许能清醒? 下面是早年《一个鸡蛋的家当》全文,您自己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说起家当,人们总以为这是相当数量的财富。家当的“当”字,本来应该写成“帑”字,帑是货币贮藏的意思,读音为“荡”字。北方读成“当”字的同音,所以口语变成了“家当”。 我们平常说某人有了家当,就是承认他有许多家财,却不会相信一个鸡蛋能算得了什么家当!然而,庄子早就讲过有“见卵求富”的人,因此,我们对于一个鸡蛋的家当,也不应该小看它。 的确,任何巨大的财富,在最初积累的时候,往往是由一个很小的数量开始的。这正如集腋可以成裘,涓滴可以成江河的道理一样。但是,这并不是说,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只要有了一个鸡蛋,就等于有了一份家当。事情决不可能这样简单和容易。 明代万历年间,有一位小说家,名叫江盈科,他编写了一部《雪涛小说》,其中有一个故事说:“一市人,贫甚,朝不谋夕。偶一日,拾得一鸡卵,喜而告其妻曰:我有家当矣。妻问安在?持卵示之,曰:此是,然须十年,家当乃就。因与妻计曰:我持此卵,借邻人伏鸡乳之,待彼雏成,就中取一雌者,归而生卵,一月可得十五鸡。两年之内,鸡又生鸡,可得鸡三百,堪易十金。我以十金易五,复生,三年可得二十五牛。所生者,又复生,三年可得五十牛,堪易三百金矣。吾持此金以举债,三年间,半千金可得也。” 这个故事的后半还有许多情节,没有多大意义,可以不必讲它。不过有一点还应该提到,就是这个财迷后来说,他还打算娶一个小老婆。这下子引起了他的老婆的“怫然大怒,以手击鸡卵,碎之”。于是这一个鸡蛋的家当就全部毁掉了。 你看这个故事不是可以说明许多问题吗?这个财迷也知道,家当的积累是需要不少时间的。因此,他同老婆计算要有十年才能挣到这份家当。这似乎也合乎情理。但是,他的计划简直没有任何可靠的根据,而完全是出于一种假设,每一个步骤都以前一个假设的结果为前提。对于十年以后的事情,他统统用空想代替了现实,充分显示了财迷的本色,以致激起老婆生气,一拳头就把他的家当打得精光。更重要的是,他的财富积累计划根本不是从生产出发,而是以巧取豪夺的手段去追求他自己发财的目的。 如果要问,他的鸡蛋是从何而来的呢?回答是拾来的。这个事实本来就不光彩。而他打算把这个拾来的鸡蛋,寄在邻居母鸡生下的许多鸡蛋里一起去孵,其目的更显然是要混水摸鱼,等到小鸡孵出以后,他就将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一个小母鸡回来。可见这个发财的第一步计划,又是连偷带骗的一种勾当。 接着他继续设想,鸡又生鸡,用鸡卖钱,钱买母牛,母牛繁殖,卖牛得钱,用钱放债,这么一连串的发财计划,当然也不能算是生产的计划。其中每一个重要的关键,几乎都要依靠投机买卖和进行剥削,才能够实现的。这就证明,江盈科描写的这个“市人”,虽然“贫甚”,却不是劳苦的人民,大概是属于中世纪城市里破产的商人之流,他满脑子都是欺诈剥削的想法,没有老老实实努力生产劳动的念头。这样的人即便挣到了一份家当,也不可能经营什么生产事业,而只会想找个小老婆等等,终于引起夫妻打架,不欢而散,那是必然的结果。 历来只有真正老实的劳动者,才懂得劳动产生财富的道理,才能够摒除一切想入非非的发财思想,而踏踏实实地用自己的辛勤劳动,为社会也为自己创造财富和积累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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