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艺是说唱艺术,我认为其中的“说”以评书为最(有人说相声、快板儿),唱以“西河大鼓”为最。(有人说“京韵”、“京东”)就是因为小时候“西大地”的“艺术熏陶”。
不过一开始,并不爱听“大鼓”,但是二丫儿姐喜欢得不得了。她平时就爱唱歌儿,属于那种“在家饱受气、出门爱唱歌”的天才。吵闹、噪杂的院子里经常听到她的“哈哈”笑声,还有就是轻轻哼唱声。一起玩儿的时候也是,嘴里总是不停地哼啊唱的。如果长时间听不到二丫儿姐的声音,就觉得不自在。我妈也会问:“宝儿,去看看二丫儿怎么了?是不是她妈又打她啦?要是她妈不让她吃饭,赶快来叫我!这个老东西!”(我小名大宝,两个弟弟,一个叫二牛,一个叫小冬。据我妈说,小冬生下来的时候,脑袋是长形的,像个冬瓜,后来“文革”时兴改名儿,改为“晓东”,这是后话)。
二丫姐唱的最好听的一开始是“歌唱二小放牛郎”,后来是“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还有什么“水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小船儿轻轻漂荡在水中,水面吹来杨柳的风……”
歌词是: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在西大地,我当然是最喜欢听评书,二丫姐偏喜欢听“大鼓”(那时还不知道大鼓分很多种)也就是“西河大鼓”。有一次差点儿出事儿,到半夜该回家啦,由于西大地“圈子”太多,足有好几十处,地方又大,谁也找不着谁了,后来分别回到家里一说,家里大人这个着急呀,说是有“拍花子”的,专门拐骗小孩儿,只要用手往小孩儿头上一拍,小孩儿就乖乖的跟着走,别提多可怕了。所以很长时间,不让我们再到西大地!后来听说“拍花子”的犯罪团伙被逮住了,没事儿了,我们才得以继续。
我听评书,张师傅正讲到“杨志卖刀”,说是那把宝刀可以“削金剁玉、斩铁如泥”,共有三大宝处:一曰削金剁玉,二曰吹毛断发,三曰杀人不见血。当时有个市井无赖、地痞流氓,在集市上没人敢惹的主儿,非要当场试刀,否则就要白抢。
说到杨志把流氓给的十几个铜钱儿,整整齐齐码放在桥墩之上,只见杨志,后退三步,紧了紧英雄带,捋了捋左右鬓角,背对桥墩,左腿微微蹲下,右腿稍伸,猛然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的的“鹞子翻身”,明晃晃、亮沙沙的钢刀,刃如薄纸、背似钢鞭,露头盖顶、力劈华山,何止千钧之力!急如风、快如电,向铜钱斩去!只听“唰”的一声,十几个铜钱齐中而断,四处乱飞,再看桥墩之上,痕迹全无!四周观众是一片欢呼声:“好!好刀!好功夫!好力道!………”。
张师傅接着介绍杨志的功夫妙在何处:刀沉、力猛、刃薄还在其次,真功夫在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桥墩上不留一丝痕迹!诸位,没有十年以上的武功根基,那是万难做到。杨志是谁?杨家将杨老令公的后代,………之后,仅仅杨志的出身、根底、武功传承、师傅是谁等等足足说了小半个时辰,虽是耗时间,也足见张师傅的知识文化功底、嘴皮子上的真功夫。
正听到这儿,二丫儿姐手拉着弟弟大肚三儿,前来叫我,说是那边儿的“大鼓”要开始了,赶紧过去,不然没好地方儿了,因为不论哪个观众都愿意在“舞台”正面儿,面对表演者,而且是越近越好。去晚了,好地方儿就没了。我心中是老大的不愿意。但一来,妈妈有过交代,出门必须听二丫儿姐的,二来我听二丫儿姐曾经得意洋洋的给我讲过她听到的大鼓书“一门忠烈”,也挺吸引人,当下半推半就,跟二丫儿姐来到“大鼓书”圈场”。
没错儿,说大鼓的不同于说评书的,场地当中用竹竿儿挑着个布帘儿,上面红黄花绿彩纸上,写着当天的“剧目”和演员名字。名字我记不清了,只知是母女俩,一个老太太,一个年轻姑娘。当天的“剧目”,挺大的红纸黑字,从上至下赫然写着四个大字“一门忠烈”,旁边的较小的黄纸黑字或绿纸黑字,写得“杨排风挂帅”、“十二寡妇西征”、“调寇准”、“打交赞”……等等。原来,主牌上虽写的“一门忠烈”,应该是全本儿的“杨家将”,但是考虑到听众没那么固定,不像在小剧场、茶馆儿那样正规,所以,专拣精彩唱段、或唱书人熟悉的内容表演。
西河大鼓不仅唱腔好听,讲究连说带唱,说一段儿,唱一段儿。有时说的时间很长,只配很短的几句唱;又有时是大段唱腔,说的相对较少。谁多谁少全根据故事情节、观众喜好而定。比如佘老太君闻听丈夫战死沙场的原因,是潘虹设计不肯发兵,致使老英雄杨继业碰碑而亡的时候,悲痛、绝望、凄凄惨惨、怒火满腔……大段的唱,足有半个钟头!
当天表演的是“杨排风”,那杨排风只是天波府中一个烧火的丫头,后跟随在佘老太君身旁,居然成为天波府数一数二的女中豪杰,到后来成为大宋主将,挂帅出征。从头到尾,内中的细节、曲折,一波又一波的坎坷经历,经唱大鼓母女的亮音响鼓,加工渲染,听众听的是如醉如痴……真有那入了迷的,我二丫儿姐就是。
正所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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